第二十章 第二件事

    白墙黑瓦，画梁朱栋，美仑美奂的潇湘楼静静伫立在平月湖边，在水中投下如水墨一般秀丽的倒影。它就像晨光里对水梳妆的江南女子，透出nongnong的书卷气，哪里看得出这里便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头号杀手组织？

    清晨时分的锦绣园还笼罩在轻柔的薄雾中，姹紫嫣红的芍药花带着丝丝水汽，更显得妖娆明艳。

    八角凉亭的石桌上安安静静地放着一对小麒麟，紫陌摘了一朵粉白色的芍药花拿在手里把玩着，眼神不曾在麒麟玉上停留一秒。

    “你用了七天时间才得到这麒麟玉，我勉强算你过关。现下昭国与周边各国的关系紧张，你就把这小玩意再送回去吧！至于第二件事——”紫陌轻抬眼眸，媚眼如丝，看得我颇不自在。

    她轻移莲步走到我身边，在我耳边轻轻吹一口气，我颤了颤，心想着，还好我不是男人，不然哪受得了这般勾引。但是姬紫陌，作为一名爱挑逗的资深女流氓，难道你真的看不出我是女人么？你真的看不出么真的看不出么看不出么？我好想哭一哭。

    “明日黄昏你到胭脂巷去，我再告诉你。”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魅惑。

    我几乎是逃出潇湘楼的，离开时，身后还传来紫陌如银铃般恣肆的笑！真搞不懂这个女人，一天到晚尽勾引人不累吗？万一哪天她发现我是女的，会不会找块豆腐一头撞死？

    胭脂巷是三河镇出了名的温柔乡，那里的姑娘，不管是温柔如水还是热情火辣，婉约的，奔放的，总归有你喜欢的类型。

    秦楼楚馆红袖招，燕语呢喃胭脂笑。

    太阳才刚刚落山，勾栏深巷就已飘出胭脂香味。我特地换了一身上等料子的锦衣，手摇银扇，腰系环佩，端的玉树临风立，风流潇洒行，连我自己对着镜子啧啧称赞，如果我身量再高一点，我就应该穿一双显身高的鞋子，那就整个一翩翩绝世佳公子！

    兜里的银两还是从某个富裕府邸里借来的，是有借无还的那种借。玄清谷不可偷盗的劳什子门规早就被我抛到九霄云外，人生得意须尽欢，有花堪折只需折，才是吾辈本色！

    夕阳斜照，将街头巷尾的青石砖瓦镀上一层淡淡的薄金。我才刚走到巷口，就有姑娘站在楼上扶着窗棂挥舞着手帕向我招手，我向那姑娘传去一个飞吻，便往巷子深处走去。

    “哟，好生风流的公子哥呀，面生得很，是第一次来吧？”迎客的老鸨化再浓的妆也掩盖不了衰老的容颜。我站在一进院子的门前，老鸨的锦帕已经拂到我身上，一阵浓郁的脂粉香味熏得我有些反胃。

    “公子别光站在门口，来来来，咱进屋说话……”

    我看老鸨一身紫衣，和紫陌的衣裳料子相近，只是这人嘛就相去甚远。老鸨挽着我的手臂就将我拉进院子里。

    “我家女儿今年刚满十六，小名唤作阿纯。老妈子跟你说句实话，我女儿可是初次待客……”老鸨满脸堆笑，滔滔不绝的称赞她家女儿如何如何，我脑子里想着紫陌所说的第二件事，不觉间，已经上了姑娘的绣楼。

    绣架旁站着一位红衣少女，弯弯的柳叶眉下，一双杏目莹莹泛着水光，的确是个我见犹怜的美人坯子。

    “奴家阿纯见过公子。”少女眉眼低垂，盈盈一拜。我站直了身子，目光落在她因低头而露出的白皙的后颈，脑中第一反应是——这丫头片子的皮肤真白，好想问她怎么保养？

    阿纯倒了一杯酒，喂到我嘴边，声音酥软：“公子远道而来，尝尝奴家新酿的桃花酿。”

    桃花酿？我一听这三个字怔愣了一秒钟，低头看见水葱似的手指间举着一杯琼浆。

    “公子？”阿纯又娇滴滴的叫了一声。

    我接过酒杯，一把搂住她的腰肢，贴着她的脸颊笑问道：“娘子竟会酿酒？把这等手艺教我如何？”

    阿纯顺势搂住我的脖子，我抱着她转了个圈，坐到绣架旁边的凳子上，借花献佛将那一杯桃花酿喂与她喝下。阿纯柔若无骨的身子就坐在我腿上，她一条手臂搭在我的肩上，顺手绕弄着我的一缕头发。

    “公子想学酿酒，要怎样讨好奴家？嗯？”阿纯微微挑眉，软濡的声调上扬，道不尽妩媚风sao。

    我捏住她的手，从她手指间抽出我的头发，又亲了亲她的手指，柔声道：“好jiejie要我如何讨好，我便如何讨好，杀人放火，坑蒙拐骗，哪怕要我掏出一颗真心来也未尝不可！”

    “呵呵，公子的嘴一定抹了蜜，好甜啊！”小美人水葱似的手指往我眉心轻轻一点，而后便清风一般的从我怀里站起来，退到窗前倚着窗框。

    我整了整衣冠，噙着笑盯着眼前的女子，小阿纯却托着香腮望向窗外。

    “现在堂主可告诉在下第二件事了吧？”我说道。

    阿纯收回远眺的目光，重新落在我身上。“哈——”她轻笑一声，撕下人皮面具的伪装，露出更加妖娆魅惑的容颜。“有那么一点眼力！”紫陌赞叹。

    要问我是怎么发现阿纯的真实身份？这得问她身上的胭脂，帝都昭阳城金雀街漱玉斋的最新款，凌波的最爱，和紫陌所用的是同一款，只是香味略有不同，凌波喜欢幽兰味的，而紫陌，想不也不用就知道是芍药味。

    “你看街上！”紫陌素手往街上一指。

    我来到窗旁，顺着紫陌所指的方向望去，之间喧嚣热闹的胭脂巷口，有个挺拔英武的赭衣汉子正牵着一匹枣红骏马徐徐前行。

    还未落尽的夕阳余晖洒落在男人身上，投向一重昏黄的光影，看上去很有味道，比我刚才进入胭脂巷时还要惹眼。街头两边阁楼上的姑娘向他招手，他却目不斜视，红粉佳人，理也不理。

    紫陌关上镂花窗户，右手顺势搭在我肩上，时刻不忘勾搭我。“昨个儿楼里新接了一单生意，勉强算是白玉级的任务吧！”潇湘楼的任务共分白绿蓝紫黑五个等级，颜色越深表示任务的难度系数越高，白色是最简单的入门级任务，一般很少有人接手。

    紫陌的声音十分慵懒，说话时灼热的气息吹到我耳朵里，痒痒的很不舒服。

    “这就是我的第二件事了？”我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