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藏起来
等林愿的记录完成,苏医生从外表看去,已经完全恢复到一个少年人的状态。 只是肤色惨白,面庞模糊,大概还需要几个小时的时间才能恢复完整,但林愿已经放弃记录了,因为天亮了。 他不知道清辞何时会醒来,苏医生何时会睁眼。 又到了中午,林羡醒了。 “哥…清辞……有人吗?”林羡一张脸同样惨白,他正艰难的皱着眉试图从床上坐起来。 只是每次手臂即将把他的上半身撑起来时,他都会坚持不住地向后倒去。重复了几次,直到他不小心推翻了身旁的矮桌,才把厅屋中的林愿从失神中唤醒。 听见动静,林愿急忙跑进去把林羡扶正,让他背靠墙面正对着自己。 “乖乖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还有那里难受吗?”林愿焦急地等待着林羡的回答,又告诉他,“苏医生和清辞出了点事情,两人都尚在昏迷,你若那里难受一定要告诉我,我还能趁着下一场大雪来临之前,去外面找医生过来。” “好。”林羡只觉得浑身无力,饿得发昏,他微微闭上眼睛,从唇间挤出几个字来,“哥,我饿。” “你说什么?” “饿…” “能再大点声吗?”林愿的耳朵已经贴上来。 “……饿。”林羡翻了白眼,侧过头去。 “哦,是哥忘了,我先去给乖乖找些吃的来。”林愿连忙走出来。 他越过脚下躺着的清辞,把火炉又重新燃起来,学着苏医生的样子,将小锅吊在炉火上方。只是他不懂医,不知道林羡的情况需要放那些药材进去,便只煮了一锅清水。 “哥。”在林愿离开的时间里,林羡逐渐恢复了些力气,他强忍着身体的不适,穿好衣服想出来看看。 一开锅盖,就看到一锅沸腾的清水,还有惊愕的抬头望向他,脸上如同花猫一般的林愿。 “哥,你干什么了?” “我生火,给乖乖弄些吃的。” “哥,水不管饱。”林羡捂着自己被伤到的地方,直接从清辞身上跨过去,朝林愿身后的柜子里,那一袋白色颗粒物走去。 “乖乖,不要碰,这里的主人是一个医生,他……”林愿看着林羡手里的一袋米沉默了,缓缓转身坐回凳子上。 林羡无声地叹了口气,把一锅清水变成米粥,躺在火炉旁的摇椅上闭眼似是假寐。 空气中逐渐安静下来,仅剩下碳火燃烧时发出的声响,林愿默默地添着柴,偶尔搅弄一下锅中的米粥。 等米粥煮至浓稠,他端着碗小心靠近林羡,坐在他身旁,“乖乖,起来喝一点。” 林羡慢悠悠地坐直了身子,等林愿把勺子里的粥吹得足够凉,他才肯张嘴喝一口。 一碗粥下肚,林羡才好受了些,便侧躺着,观察那个背靠厨柜的少年。在他的印象里,少年似乎比他刚出房间时,好看了一些。 “乖乖,在看什么?”林愿注意到他的动作,轻声问道。 “嘘,他在变化。”林羡死死盯住了少年,那少年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整个人忽然一颤,沉寂片刻后,竟以rou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活力。 林羡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说不出一个字来,他弯腰迈步的向少年靠近。忽然,身后传来一阵撞击声,原来是林愿见他的举动太多紧张,无意踢翻了脚下的板凳。 “哥!”林羡浑身一抖,回头警惕的看向林愿,“哥,你小心点儿,我差点就被你害了!” “乖乖,你还是回来吧,别靠近他。” “不行,这样的事情多少年才能碰上一回,我要好好看看。”说话的时候,林羡还面朝林愿,一脚跨过了清辞的腰。 “乖乖!回来!”顿时,林愿惊呼一声,急忙向前奔去。 “怎么了……”林羡看见,他身侧多了一道人影。 嘭,火光瞬间熄灭,厅屋内一片寂静,林羡和林愿都僵直的站在原地,不敢动弹不敢开口。 一股浓郁的药香渐渐从林羡身后飘散开来,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弥漫了整件屋子,林羡头昏沉沉的,脚下一凉险些跌倒。 幸好黑暗中有人扶了他一把,他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抓住那人的手,“哥,是你吗?”他的嗓音中都带着几丝颤抖。 “乖乖!”林愿明明没有动,那林羡碰到的是谁?他顾不得多想,赶紧对着声源方向冲去,却在靠房门时,被人一脚踹出。 “乖乖,乖乖!乖乖…!”剧烈的拍门声响起,林愿语气急躁,要不是心里还记得这里是什么地方,他早试图把门拆下来看看了。 坐在门前的台阶上,林愿靠着廊柱双眼无神,他知道里面的两位绝不会对林羡做什么,激动全源于自己心中的不甘罢了。 “明明我与他身份地位相同,却唯独我被赶出来,这算什么道理。” 他的声音被房间里的人听的清清楚楚,清辞站在黑暗中,看了眼半扇玻璃制的门窗。 外面才刚到黄昏,还能清楚地看见院中风景,内里却如同被蒙上一层黑布一般,一眼看去只能看见浓重的黑夜。 “怎么回事,窗子上就像起了一层雾,什么都看不清。”恢复到青年时期的苏医生扎着高马尾,眼神呆萌,单看脸极像一个女孩子。 清辞点燃屋里的火炉,把昏迷的林羡安置在他躺过的躺椅上。 “是怨种自身带的黑烟,笼罩了看向外界的玻璃,不会对你们造成任何伤害。” “哦,我还以为您的情绪又失控了。”苏医生坐在清辞身旁煮茶。 “嗯?”清辞有些好奇,“好像我遇见的每一个故人都认为,我是一个经常情绪失控的人,你们是有听过什么传言吗?” “关于您的传言在2350年以前遍地都是,那一代的人都知道您,是后来有人故意封锁了有关您的消息,您才渐渐的消失在华族的历史长河中。 但是,我们这些老一辈的人都认为,清辞就是一个阴晴不定的怪物,这种思想在某些人的脑海里已经根深蒂固了。” 苏医生端着一副大人的严肃模样,可惜声音易如从前那般软糯,让人生不起敬畏之心来。 清辞笑道:“原来是这样,我死后的第三十年,他们就迫不及待地想抹去我!”
“或许吧,您去世前就告诫我们不要随意离开镇子,我和云禾一直安分守己。就算如此,这些消息都能传到我们耳朵里,可知当年这样说您的人,多到了一种怎样恐怖的地步。”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老祖宗留下的道理当真没错,可惜他们的功夫不到家,没本事彻底解决我。” “您可不能贬低自己,小心云禾知道和您生气,他要是醒来,头几天身子骨儿肯定弱,您别把他气坏了。” “就你对他好!”清辞嗔怒的瞪他一眼,“他早晚被你宠坏!” “能被宠坏最好,省的他每天嚷嚷着要去外面看看。”苏医生羞红了脸。 清辞忍不住笑他,“瞧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要是明天一睁眼,云禾就坐在床头看你,你还不吓得从床上掉下去?” “什…什么?您是说云禾有救了?”苏医生猛得拔高了音量。 “那是当然,我不会白住你的,但是你知道我,我不会平白无故帮一个人。” “您说,只要云禾能平平安安的,我做什么都行!” “放心,小事情而已。”清辞背靠着隔药材袋子的金丝绣花枕,手里换了描金边的红扇轻轻摇着风。 “是,您说。” “我想,你和云禾在我到达云氏之前,赶回去。按辈分,云算该叫云禾一声爷爷吧,云禾的性子你我清楚,他要是想当云氏家主,他早就是了。” “您的意思是…?” “云算不是傻子,他看得出来。” “我知道,这件事情我早就想过,如果您回不来,我会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把云禾送回去。”苏医生压低声音道:“可,我不放心,我明明已经老了,我就是想再等等,我怕!您回来,我们不在这里。” “孩子。”清辞揽过他,“不怕,不管你们去了哪里,我都能找到你们,就算你们分隔两地,我依然能将你们聚在一起。” “好。”苏医生忍耐许久的眼泪,在清辞温暖的怀抱中再也坚持不住。 他满脸的泪水打湿了清辞的衣衫,嘴里不停说着,“谢谢您,谢谢您……” “傻孩子,在我这里还说什么谢谢,哭吧,哭过了就不许在云禾面前掉眼泪了。”清辞轻轻拍打着他的脊背。 “好。”苏医生带着浓重的哭腔答应她,过了许久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把余下的泪水生生压进肚子里。 他从清辞怀中抬起头来,“我哭好了。”软糯糯的声音引得清辞发笑。 “傻孩子,陪我去看看云禾好吗,他睡得够久了。”清辞将苏医生拉起来。 苏医生嘟囔了一句清辞听不懂的话,慢吞吞从口袋里摸出钥匙,当钥匙都插进锁孔时,他突然顿住了,“清辞,您答应我,不管您看见了什么都不要怪我。” “好。” 随着清辞一声应下,房门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