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双星相望

    “当啷！”金属之间的撞击声发自一副沉重的铁质脚镣，虽然连接的铁链被放的很长，但对于其拥有者的行动仍然带来非常大的不便。

    佩戴此物说明这个人的身份是一名奴隶，为了与囚犯区分，他的额头上面还刺有其主人的族徽。

    “叮！”一串钥匙被扔在了这名奴隶的面前，那正是用来打开他们身上枷锁的。

    “回去吧，如事成，吾赐予尔等自由。”一名浑身上下穿戴着厚厚铠甲的武士首领沉声喝道。

    那名奴隶恭敬地冲他磕了一个头，接过那串钥匙，慢慢地站起身来，躬身退出了这出营帐，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这个名叫维曲的武士统领走出了营帐，展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处巨大的营地，漫山遍野的篝火宛如天上的繁星，在黑夜中不断闪烁煞是好看。

    而战士们则围坐在这堆堆的篝火周围吃喝谈笑，或擦拭着各自的铠甲与刀剑。

    也许就在明天一早，他们中的不少人就会永远离开这个人世。

    维曲抬起头看着与篝火交相辉映的天空，那条布满了无数星光的银河，也不知道是多少战士的忠魂所化。

    在这处大营的南面，大约2公里之外，巍峨的癸泊萃城同样灯火通明，隐约中还可以听到战歌的歌声传来。

    这座人类在史前文明终结之后重新建造起的新都，也许就将在明天被人类自己重新付之一炬。

    这种同类残杀同类的游戏，究竟要到哪一天哪一年才能够被真正终结呢？也许永远没有这一天。维曲悲哀地想道。

    自从镇守边疆的他在前一个月接到13人长老会关于挥师南下，镇压叛乱的命令之后，他就一直没有睡好觉。

    长久以来，在目睹了联盟统治阶级日益腐败堕落的现状之后，这位功勋卓著的将领就一直心存怀疑，虽然自己一直在欺骗自己，那些战斗都是为了保家卫国，但是目睹了那些无害的外族被自己手下的武士们屠杀凌虐，掳为奴隶，他的信心开始发生动摇。

    在一次出发前往一个偏远部族进行劫掠的前夕，他向长老会派遣而来的使者提出了自己的疑问，怎么看这所谓的敌人对联盟也不可能产生任何的威胁。

    想不到使者当场大怒，质疑长老会的决议就等同于叛逆，是非常严重的罪名，特别是他这个高级将领身上更不能允许发生这样的事情，于是他立刻被解除了指挥权限，并且投入牢狱，如果不是他的老朋友斯维思.普瑞斐逊万夫长的力保，他甚至有可能被砍头处死。

    不过普瑞斐逊也作出了很大的牺牲，这位功勋卓著的战将自愿削去一切的头衔与荣誉被贬为平民，而他本人则被发配到北方边远的地区去镇守极北苦寒之地，在很多人看来这等于是流放之刑，比被处以极刑还要痛苦。

    这次伊莲美事件可以说是让他因祸得福，在考虑了很久之后，13人长老会才想起来他这个唯一可堪大用的战将，将他从北方调回来的条件就是必须攻下被暴民占据的癸泊萃城，城内的居民无论是否从逆还是被裹挟，一律为奴，而暴民更则不计生死，任由他来处置。

    望着远处的癸泊萃，这位饱经风霜的战将内心之中可谓是汹涌澎湃，那曾经是大陆的中心，联盟的权利之巅，自己可望而不可及的地方，但是现在长老会却指派自己去用武力去攻占它，踏碎它，蹂躏它，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加讽刺的事情吗？

    而这名武士统领所并不知道的是，就在对面的癸泊萃城的城头上面，也有一位他所熟识的人，也在做着与他相同的感慨。

    斯维思.普瑞斐逊，曾经的联盟武士团万夫长，拥有奇迹般经历，数不尽的功勋与头衔，他头顶的光环可以用神奇这个字眼来形容。

    自从他在一次战斗中，一条腿受到难以逆转的伤害之后，他就不再是那个耀武扬威，显赫一时的勇士之冠了，心灰意冷的他打算早早地隐退，消失在众人的目光之中。

    正好这个时候他的至交好友，血气方刚的维曲因为触怒长老会而受到极刑的威胁，于是普瑞斐逊便顺理成章地提出用他的功勋与职务来交换好友的生命。

    可惜安稳的日子并不长久，因为花季少女伊莲美惨死而引起的这次sao乱渐渐发生了质变，他眼见事态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但他一个又老又瘸的家伙又能改变什么呢？

    联盟从它创立开始就陷入了不断的腐败堕落，这个过程既漫长又短暂，所有的人都卷入其中不可自拔，那些贪婪的长老们固然面目丑恶，可面前的这些到处喊打喊杀的平民难道就一点罪责也没有？现实无非是无数个个体选择的结果集合而已，正所谓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终于事态失控了，所有与联盟政权相关的事物都被视作是邪恶的象征，而他这个昔日的万夫长又怎么能够幸免。暴徒冲进了他的住所，总算为他过往的威名所震慑，没有加以杀害，只是经过了一番殴打，将他投入了临时成立的监狱。

    看着外面火光冲天的城市，他一度以为自己的死期不远了，仔细想来他死得倒也不冤，这么多年的军旅生涯，丧生在他手下的生命，有多少是真正罪有应得的呢？

    可是转机总是会在人陷入绝境的时候出现，占据整个都市的乱民在经历了几天的狂欢之后，突然发现自己被长老会调集的军队团团包围了。

    暴民中有很大一部分纯粹属于生活长期受到压力，对现状极度不满的凑热闹分子，这些人在打砸抢的时候都非常来劲，可真的面临正规军的时候却慌了手脚，一下子都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似乎世界末日即将来临了。

    大部分人这才想起来他们已经闯了弥天大祸，按照长老会的脾气，他们已经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既然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那还不如放手一搏。问题在于市民们缺乏专业的军事指挥，这么闭着眼睛闹哄哄地冲出去与军队对阵与送死也没有太大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