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距离
朋友劝我们考虑是否该弃养龙猫?因为狗是很会嫉妒的动物。 我和郝佳一向把龙猫当孩子般对待,它便想独佔我们的爱。 一旦发现即将有孩子诞生,它可能不再被宠爱或必须跟别人分享爱, 于是狗灵作祟或是利用念力之类的能量,让孩子不会诞生。 我知道朋友是好意,但我和郝佳对这种说法颇不以为然。 事实上在郝佳刚流产时,龙猫似乎能感受到空气中的悲伤气氛,因此特别安静与懂事。 它会静静趴在郝佳脚边,起身时它也会起身,然后默默跟随。 如果我忘了要带它去公园,它也不会来提醒我,更不会发出呜呜声。 龙猫的视线,只集中在郝佳一人身上。 “如果我们这辈子没小孩,就把龙猫当成亲生的小孩吧。”郝佳说。 “龙猫8岁多了,算是开始进入老年时期。”我顿了顿,说:“狗的寿命最多只有十几年,恐怕。。。” “胡说!”筱惠突然很激动抱住它,“龙猫会永远陪在我们身边。乖,你说对不对?对不对?” 龙猫摇了摇尾巴,轻轻舔着郝佳的脸颊。 37岁那年春节刚结束,当了一个月的失业族后,我终于找到新工作。 这公司的规模小多了,应该会正派经营,因为没有财力去做非法的事。 虽然待遇比前一个工作更少,但在现实社会中打滚多年。 我早已懂得不抱怨并且珍惜。 这时龙猫8岁半,似乎开始有了老化的迹象。 扑人的动作很少见了,大概只是把前脚搭在我或郝佳的腰上。 我怀疑现在的米克是否还有能力大战三隻黑狗? 至于我。还未满40岁,要说老还太早。 而且孩子还没出生,说什么我也得让自己保持年轻。 新公司由于人手少,因此每个员工的工作量都算大,没有凉快的缺。 不过当你尝过失业的滋味后,会觉得可以抱怨工作量太大是种幸福。 38岁那年4月,郝佳第三次怀孕。 家里附近刚好新开了间妇产科医院。我们便决定换换手气。 当医生准备要照超音波时,郝佳紧张得全身发抖,双手紧抓着我。 终于检测出胎儿的心跳后郝佳忍不住哭了出来。 “恭喜呀。”医生是女性。似乎很能体会郝佳的心情,“这是喜事, 应该开心才对。来,笑一个吧。” 虽然有之前两次的痛苦经验。但我和郝佳都觉得这次胎儿会健康。 我们更小心了。我也常常提醒她别太劳累。 随着怀孕週数增加,郝佳脸上的笑容更满足,也更幸福。 每次产检时听见胎儿心跳声,我们都会觉得那是世界上最悦耳的声音。 怀的是个男孩,当她看到超音波相片中的小**时,总是笑开怀。 “龙猫。”郝佳笑了,“你快要有弟弟了啊。” 怀孕6个月左右,郝佳的肚子已明显隆起。 我几乎不让她做任何家事。龙猫也由我一个人带去公园,不让她去。 每当要带龙猫去公园时。它总习惯性走到郝佳身边等她一起走。 “mama不去了。”郝佳挥挥手。 龙猫刚开始时是疑惑,后来渐渐变成失望。 有次龙猫直起身要将前脚搭在郝佳腰上撒娇时,她突然尖叫着躲开。 米克吓着了,低下头不知所措。 我非常清楚郝佳保护胎儿的用心,但龙猫并不知道。 郝佳躲了几次撒娇动作后,它从此就不再对她撒娇了。 它似乎自觉做了件不可饶恕的事。 39岁那年1月中,郝佳的预产期到了,但并没有分娩的徵兆。 胎儿已逼近四公斤,我很担心郝佳的生产过程会不顺利。 我们决定去医院打针催生,打完催生针后20个小时,终于生了。 据说很多第一次当爸爸的人第一眼看见婴儿时,会激动流泪。 但我第一眼看见婴儿时,觉得终于解脱了,只想好好睡个觉。 我和郝佳打算各给一个字给孩子,组合成他的名字。 “我取的是‘良’。”郝佳说,“希望这孩子像他父亲一样善良。” 我取得“平”。我说,“希望他修平等心,懂得众生平等的道理。” 所以我的孩子叫良平。 郝佳生完后在医院附设的月子房坐月子,良平也留在医院的婴儿室。 良平是过敏体质,身上常出现疹子,医生怀疑可能是异味性皮肤炎。 医生交代家里的环境要保持干净,避免灰尘和尘螨等等过敏原。 “我们家里有养狗。”郝佳问,“这会影响小孩吗?” “开什么玩笑?”小儿科医生说,“狗的皮屑和毛都是过敏原。” 以前都是郝佳喂它吃饭,现在这工作得由我来做。 但我不像她会细心煮东西给它吃,我只能在超市买些rou块, 简单水煮一下再喂。有时太忙,便干脆在速食店买炸鸡。 龙猫的食欲变差了,我得好说歹说劝它吃饭,但常常只吃几口后, 便又到门边趴下。 郝佳坐完月子那天,我把她和良平接回家。 门刚打开,只见龙猫兴奋极了,歇斯底里地叫着, 而且许久未见的扑人动作竟然出现,它直接扑向郝佳。 “别过来!”抱着良平的郝佳大叫一声,同时侧身闪避。 不知道是龙猫或是郝佳的叫声惊醒了良平,他哇哇哭了起来。 龙猫愣住了,不再狂吠,低下头眼睛朝上看着郝佳。 但郝佳没理它,抱着良平直接走进主卧。 郝佳发挥了母性本能,她很细心照顾这个得来不易的亲生孩子。 她彻底清理了主卧,而且每两天拖一遍屋子裡的地板。 婴儿床在主卧,因此她要我在主卧门口装活动隔板门,阻止龙猫进入。 它刚开始发现无法进入主卧时,会在门口徘徊并发出呜呜声。 几天过后似乎接受了事实,不再发出呜呜声,安静趴在主卧门口。 当郝佳走出主卧时,龙猫总是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偶尔摇摇尾巴。 但郝佳只会跟它说些话,从不弯下身摸摸它,更别说抱它了。 龙猫的眼睛会一直看着郝佳,眼神很忧伤。 我能理解郝佳的难处,她用母奶哺育良平,有时抱在怀里亲喂, 有时得先用手挤出来放入奶瓶冷藏,再温热给良平喝。 她不想用手接触龙猫,毕竟它的身上都是过敏原。 每当良平在客厅时,龙猫便很想接近他,但郝佳总是挥挥手叫它走开。 有次我抱着良平在客厅看电视,龙猫走近我,用鼻子嗅了嗅良平的脸。 “走开!”郝佳因紧张而大叫。 龙猫以为做错事了,低头走开几步,然后趴在地上,眼睛看着郝佳。 “干脆去把它的毛剃光吧。”郝佳说。 “剃光?”我很惊讶,“跟以前一样剪短就好了。” “你希望家里到处是这种东西吗?” 她从墙角捡起一小团毛球,将毛球凑近我眼前。 我带着龙猫去找那位不怕死的宠物美容师,这些年来龙猫都让她剪毛。 龙猫更老了,每天早上目送我上班时,我总感觉它没睡饱,精神萎靡。 但即使龙猫再老,看家和护主的本能始终存在。 只要有人经过我家大门,依然会到门边朝着门缝,隐隐发出低吼声。 偶尔郝佳推着婴儿车带良平去公园走走,我通常也会牵着龙猫一起去。 龙猫会打起精神走在前头,而且不时回头看着坐在婴儿车上的良平。 如果迎面走来陌生的人或是狗,它会保持警戒甚至低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