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四方刀术

    钟鸣与赵云石又聊了聊当今武林的众多风流人物，天色不知不觉便黑了下来，两人又去客栈前堂用过晚饭，这才各自回了各自的房间。

    此时钟鸣方才有时间从衣衫夹层中拿出那一本岳无忌所赠刀谱。

    “四方刀谱……”钟鸣手指摩梭着这本黄皮线装书的书线处，深深吸了口气，翻到了刀谱的扉页处，只见扉页右侧下方只单单写着三个大字：

    吕行方。

    “写就这本刀谱的前辈名为吕行方么？”钟鸣心中暗暗记住了这个名字，继续翻到了下一页。

    【吕某八岁习武，十岁练刀，练刀五年，方有小成，家中所藏刀谱尽数精熟，又五年，所习刀法尽破之！于是入世，以手中长刀会天下群雄！】

    “好气魄！”看了第一段，钟鸣便惊叹道：“师兄，你觉得如何？这位吕前辈开篇大气磅礴，一位少年天才的形象短短数行字便已跃然纸上！”

    钟鸣识海中传来李灵犀不屑的声音：“一般般，你师兄我在上界见识过的武道天才如同过江之鲫，这算啥？”

    钟鸣碰了个钉子，倒也不与李灵犀一般见识，只是继续读道：

    【江湖浮沉十余载，手中长刀败敌无数，也曾败于敌，一日忽有所得，遂成血丹。】

    “前面吹得那么厉害，结果三十多岁才凝结血气真丹？”李灵犀撇了撇嘴：“这等资质，我看你这刀谱不学也罢。”

    【血丹后，吕某方觉刀法已然落入前人窠臼，自此以往，终会踏入进无可进之境，遂以前三十年之所学，自创刀术，十年后，此刀方有雏形。】

    【初以此刀对敌，破绽百出，仅以招式而论，铁骨武夫亦不能胜，徒为天下笑柄。】

    钟鸣读到此处，心中暗暗奇怪，他虽然不曾涉足刀法，但天下武学，向来是万变不离其宗，无论拳法刀术，只要是修到了高深境界的宗师级人物，往往在眼界上便已然高屋建瓴，若是要自创一门武学，凭借着原本对于武学一道的知见，怎么也不可能差到哪去，可这位吕前辈为何潜心研究了十年的刀法招式，反倒是连铁骨境的武夫都打不过了？

    “这有甚么奇怪？”李灵犀自然能够听到钟鸣的心声，适时插嘴道：“若是这吕行方在前人招式的框架之下创发武学，自然轻松写意，威力也不会低到哪去，可若是想要完全摆脱前人立意，另起山头，那便有如登天之难了！我看这小子武道资质不咋地，偏生胃口却大得惊人，竟要为前人之所不能为，可另起炉灶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怪不得最后比拼刀术输给了人家。”

    倒是钟鸣却不吝赞叹，言道：“这位前辈果真气魄惊人，竟能够在原有的刀法体系上别出机杼？念及前辈往烈英风，实在令人神往！”

    说罢，继续向下读道：

    【于是潜心苦修，修枝裁叶，又十年，凭此刀术与同境武夫争雄，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区区八字，不知道尽多少血泪沧桑。”钟鸣喃喃道。

    【再十年，与血丹境武夫对敌，可不分上下。】

    【七十岁时，刀法初成，一刀出而天下惊，败尽敌手，数日后，金身遂成。】

    【自此精进，百岁时以刀法论之，天下可堪为敌者不过寥寥二三人而已。】

    钟鸣怔然无语，半晌后方才感叹道：“师兄，如何？”

    李灵犀罕见沉默了一下，方才道：“若他所言非虚，那一条刀法的新路岂不是真让他走了出来？这等天资，居然七十岁方才铸就武道金身，实在令人不解……莫非是因为此人在刀法上投注了太多精力，反倒是耽误了武道境界的打磨修行？”

    “师兄，我倒并不是感叹吕前辈天赋如何。”钟鸣说道：“吕前辈三十岁时已然将刀法研习到了江湖上也算顶尖儿的地步，一时风采，当是盖压当世一众刀客，这样惊采绝艳一般的人物，潜心研修了十年的刀术，却连武道境界远低于自己的武夫都尽可破之，‘徒为天下笑柄’……在刀法成就之后写下这几字来自然轻松，却不知吕前辈当时的心境中究竟有几分颓然绝望？”

    “一般人到了这一步只怕已然心灰意冷，自然不会再提自创武学之事，可吕前辈偏生以绝大毅力又自埋头苦研三十年，方才能够‘一刀出而天下惊’，可见天道酬勤，武学一道也并非完全依赖天资，若无这般勤修苦练，今日也难见这本《四方刀谱》。”

    李灵犀闻言一呆：“你小子平日里最擅偷懒耍滑，也配说‘天道酬勤’四字？”

    不理会师兄讥讽，钟鸣继续翻页看了下去。

    上一页介绍完了吕行方本人的大致生平，下一页却是开始详解四方刀术本身精妙了。

    不出钟鸣意料的是，前页介绍生平时还是半文不白的文体，可一切换到了刀法详解上，便是最直白不过的白话文了，想来也是吕行方怕后人不解其意，力求通俗易懂，只要识字，便可领会其中精要。

    而出乎意料的是，这本《四方刀谱》并非从一开始便是高深莫测，原本钟鸣也只是打算随便看看，毕竟金身境界的刀法，在他的想象中只怕是玄之又玄，武道境界未到，只怕如观天书……可现在看来，吕行方却是从刀法最基础的地方开始讲起，将自身一辈子习练刀术的经验一股脑都记在了上面，几乎为后来者搭建了一座基底牢不可破的通天阁楼！

    而对于钟鸣而言，吕行方这些在为后来者刀法奠基时写下的心得注解，其价值甚至还要远高于四方刀术本身！

    随后钟鸣又往后翻了翻，其中的一些心得注解渐渐高深了起来，自己理解地便有些吃力了。

    而到了十页往后，钟鸣更是看都看不懂了。

    这些心得注解满满当当写了近三十页后，吕行方这才开始讲解起了真正《四方刀术》的具体招式。

    可钟鸣一看便有些傻眼了。

    “这……这四方刀术竟然能够如此神乎其神？”

    【所谓四方，其实便是“上、下、左、右”四个方向。】

    【也正因如此，四方刀术可以只有四招，也可以因此衍生出无数招式。】

    【而四方刀术之精要，便在于八字——上下颠倒，左右不分！】

    “上下颠倒，左右不分……”钟鸣喃喃道。

    按照刀谱上所说，四方刀术练到高深之处，能够将出刀方向完全倒转过来，明明是向左出刀，最后却是砍到右侧，明明是下扫双腿，刀锋所及，却能砍掉头颅！

    而敌人见你哪一侧出刀，对于另一侧便绝无防备，由此出其不意，自然无往而不利！

    “世间真有这般诡异莫测的刀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