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前后反转
钟鸣越是钻研四方刀术，越是感叹于这位刀法大家对于刀法破陈出新的巧思，可惜他现如今只能看懂很少的部分，对于刀术的大部分原理还一窍不通。 翻到秘籍最后几页，四方刀术招式的部分便记录完毕，剩下的却是吕行方个人战绩的记录。 修成金身后，吕行方持仗四方刀术所向无敌，诸多金身境的宗师名宿都败于他手，然而吕行方倒也并非百战百胜，便如他自己所言：“自此精进，百岁时以刀法论之，天下可堪为敌者不过寥寥二三人而已。” 也就是说，这世上仍有那么两三人在刀法上的造诣要超出吕行方。 而四方刀术的后几页也确实记载了其四方刀术大成后罕有的两次败绩——一次是败在了玄空真人李玄空手下，另一次则是败给了当时的天帝教教主易先天。 败给李玄空钟鸣倒是半点也不奇怪，这位玄空真人横压江湖两百年，做了两百年的天下第一，吕行方能够赢他反倒是咄咄怪事，况且书中也记载了，当时李玄空对阵吕行方，使得也不是刀法，因此也不能说李玄空在刀法上便胜过了他。 但第二场败绩却自不同，那位天帝教教主易先天与吕行方一般无二，都是使刀的宗师，吕行方败给了易先天，便是在刀法造诣上一败涂地。 这点吕行方倒是也并不避讳，大大方方在自家秘籍中记了下来。 两人先是坐而论道，相互阐述自身对于刀法之道的种种知见，这场论道足足持续了一天一夜，两人都是当时少有的刀法大家，对于刀法自然都有自身的理解，也自然在某些观点上各持己见，谁也说服不了谁。 而后便是论武，起先因为易先天本人刚刚铸就金身，论及对rou身的打磨、以及血气的浑厚程度，自是远不如在金身境界浸yin数十年之久的吕行方，因此二人还只是单纯以技巧比拼，并不能算是生死之斗。 但越是往后，两人越是打出了真火，渐渐地将一场论道之争打成了生死之争！ 一直到最后，却是易先天技高一筹，破去了吕行方的四方刀术，并且在最后关头留手，没有取了他的性命。 “这易先天当真了得，只怕其对于刀法的理解要远胜吕行方了。”李灵犀跟着钟鸣读到此处，微微叹道。 “师兄，这话怎么说？”钟鸣奇道：“你一个专修术法的练气士，还能看清楚武夫争斗里的门道不成？” “嘿，那是自然，我虽然不修武道，但打过的武道高手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李灵犀摇头晃脑道：“高手相争，若是两人差距只在毫厘之间，那必然不可能有半分留手，否则必定是身死道消的下场，这个易先天初入金身境界，却能够与吕行方这样的老牌金身宗师打得有来有回，最后二人杀招频出之时又能做到不伤敌而败敌，其间分寸火候的拿捏只怕已然妙到巅毫，可见其刀法已然臻至返璞归真、收放自如的高深境界了。” “还真是这么一回事。”钟鸣点了点头，虽说他觉得自己这位师兄平日里有些不着调，但刚才一番话倒是很有道理。 果然，后面吕行方自己也承认，易先天刀法造诣之高，“几近通神之境”，他自己也“自叹弗如”。 【与易先天论道于天帝阁，四方刀术尽出，为易先天尽破之，然此败非四方刀术不如先天刀诀，为吕某不如易先天而已。】 钟鸣怔然：“为何吕前辈会说是他自己不如易先天，而并非是四方刀术不如易先天本人的先天刀诀？” 而在钟鸣翻到下一页，立刻便明白了吕行方的意思。 因为在吕行方的构想中，四方刀术居然还没有完成！ 不错，除了“上、下、左、右”四招之外，四方刀术仍有两招没有创出，那便是“前、后”二刀！ 在吕行方的构想之中，他之所以会败于易先天，其实是因为四方刀术还并不完整，缺了最最关键的“前后之刀”，若是四方刀术能够达到“前后反转”的境界，那么此战的结果便未必如此了！ 事实上吕行方败给了易先天后，还与易先天约定，待到十年之后，他悟出“前后之刀”，两人再比过一场，可惜吕行方回去之后苦苦钻研，却未能将四方刀术推演到近乎不可能的“前后反转”之境，反倒是因为心力消耗过巨，未能来得及去赴十年之约，便撒手人寰。 “原来如此。”钟鸣叹道：“之前我听云石所言，说吕前辈与易先天一战之后，心气尽失，万念俱灰，最后郁郁而终……看了这四方刀谱后还觉得奇怪，像是吕前辈这样毅力惊人、如顽石劲松一般的人物怎会因为输了一场便一蹶不振？现在看来，此种说法不过是江湖上的宵小之辈以讹传讹，不足为信。” “不过话又说回来，若是吕前辈这能将四方刀术推演到了‘前后反转’的境地，那么这刀谱只怕也要改名成‘六方刀术’了！” 这一晚钟鸣便在心神识海中研究这本四方刀谱，他本人并无任何刀法基础，但吕行方这本刀谱中关于刀法的基础部分由浅入深，讲得通俗易懂，妙趣横生，钟鸣只觉得眼界为之开阔，甚至触类旁通之下，原本在拳法一道上的某些关隘也豁然贯通，一晚时间过去，只觉大有收获。 第二日，礼泉镖局的镖队便准备返程事宜了，虽说也接了几单顺道回颖阳郡的生意，但大多也都是一些轻便的镖物，远不如来时的那些名贵瓷器一般需小心翼翼，因此回程的速度只怕能快上不少。 而另一边，在砾岩手眼通天的李员外死了两个儿子，却似乎没在砾岩府掀起什么波澜，起先钟鸣担心岳无忌师徒二人一走了之，李府只怕会迁怒于他，现在看来，这份担心似乎也有些多余，直到礼泉镖队出城，李府都没有任何反应，这也让钟鸣再一次感叹金身境宗师恐怖的威慑力，想来当时岳无忌那一句“拿了砾岩知府的性命又有何难”并非胡吹大气，而是真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