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不会水
妦坐在花园里的粉了黄漆的长凳上，小书包放在腿旁边，她伸直手臂，撑在腿两侧的凳面上，细细的脖子埋到耸起的两肩之间。 玳瑁和两个高个子女生“咯咯咯”笑着，他手舞足蹈，似在向她们描述什么伟而大之的创造，吸引了她们的目光。 看到前面的妦，玳瑁停下脚，伸长脖子瞅了下，身旁一个女生问：“那你爹最后是赚了多少钱？” “肯定是赚了很多钱。”另一个女生讲。 玳瑁回头看了两个女生一眼，说：“哎！后来一个老妈子把两根电线抵到一起，把我们家店烧了，她也被烧死在里头了，我爸赔了好多钱，就中途从那儿把钱撤出来了，不然肯定能赚不少！” “别叹息，你以后肯定会比你爸更厉害，运气更好。”一个女生讲。 “那你们先走吧，我到里头去上个厕所。”玳瑁指着百米开外的教学楼说。 “再见，拜拜。”她们告别。 玳瑁往教学楼方向走了几步，看了几眼刚刚那两个人发现她们好像没有回头看的趋势，就斜走向妦所在的地方。 看到一个好像是自己同学的人走来，还看向自己，她微笑点头，就算是打了一个招呼吧。 姑娘低下了头，想着他们怎么还不来啊！ 看到一双腿出现在面前，她有些高兴，但是，立马，她发现这双腿并不是，这是双又歪又斜的腿，这是一双被红色馕包覆满的腿，小腿和大腿仿佛是人工安上去的一般，大腿粗壮，环绕着从短裤筒子里蒸出的白气。小腿像缩短的倒放的耕地的犁头。又长又黑的弯曲的腿毛覆盖在腿上，在缝隙里，灰棕色的毛孔粗大的皮肤像林木间空地一样袒露，袜子盖住了脚踝。 玳瑁双手叉腰，咧开嘴，问： “小同学，你坐在这儿干嘛？” “等人，你是我们班的吗？”妦说。 “你不认识我了？我们班做自我介绍时，我就排在你后面第五到十个的位置。” “哦，我记性不太好。” “没事，反正大家以后见面的机会还多嘛。”玳瑁自然地往妦旁边坐去。 妦自然地往旁边挪了大半尺。 “你在等谁啊？是我们班的吗？”玳瑁问。 “是。”妦转头望他一眼并回话。 “这天还是这么热。”玳瑁抬头望天。 李和程跑过来，他们还没走到跟前，妦立起身来去拉程的手。 程双手捧一下妦的脸，低下额头轻轻去碰妦的额头，说： “看把我们家小妦等的，可热着了吧？” “是啊是啊，我的心都热焦了。”妦微摆出撒娇的样子笑着说。 程看向玳瑁，然会看着妦问： “是你朋友啊？” 玳瑁看着李文说： “李文同寝室同学，你们哪去啊？” 李文面露微笑看着玳瑁的腿，在心里估算着小腿部分有多少斤，大腿有多少斤，回答说： “我们要去游泳，你呢？” “你会游泳吗？”玳瑁问。 “不会。”李文答。 “正好，我会，两位，你们会吗？” “会一点点。”妦说。 “反正我是不可能被水淹死的。”程说。 “那这样吧，我可以去教教李文。”玳瑁说。 “好吧，我同意。”程说。 “那走吧。” “你们刚刚怎么会在一块儿啊？”妦问程。 “谁啊，哦，我刚从楼上下来就看到他从我面前跑过，喊了声‘站住’，过了一秒，他发觉被人喊，就站住了，然后我们就一起跑过来了啊！”程说。 玳瑁走到路上来，去搭李的肩膀。 李文被这个又热又重的家伙压着，心中很是不爽！李就客气地说： “玳瑁，天这么热，把手放下来。” “不好意思，刚才走路走累了，就习惯性的搭上来了。” 玳瑁说着就挤到李和妦的中间。 妦用手推下程的腰说：“我们骑单车吧。” 程鼓大眼睛，盯着妦说： “啥，这么远，骑车去，我不想累死，我要坐车。” “要坐车啊，去哪儿啊？我带你们去啊。”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穿紫黑色衬衣，衬衣腰以下部分卷到宽裤子里藏起来的男人走过来。 “小妦，小程，你们要到哪去呀？”这个看起来好像是个老师的人问。 “刘叔叔，我们要到绿龙湾游泳馆去，您去哪？”妦问。 “送我们一程吧，刘叔。”程说。 妦拉了下程的衣袖，说： “刘叔叔您忙吧，我们打车或者坐公交车去。” “那个地方在哪儿啊？”刘问。 程连忙用手机翻出地图，拿给刘看。 “正好我要经过这儿附近，顺带带你们去。” “太好了，哈哈。”程说。 “那太麻烦刘叔叔您了。” “这孩子，这么客气。” “谢谢刘老师。”玳瑁说。 “谢谢刘老师。”李鼓鼓腮帮子说。 车里的低温让进门的李似乎产生了某种幻觉，如雪暴入怀，衣服上，皮肤上的汗液结成了冰晶。。 “车里好冷啊？”程说。 “要不温度调高一些。”刘说。 “不不不，冷点好，外面热死了，等一下就习惯了，我喜欢冷。”程说。 “我也喜欢冷。”妦说。 “你那么瘦，小心着凉。”程说。 “这孩子，还这么活泼。”刘对程说。 “要是我也有辆车就好了！”程说。 “你是自己不愿意学开车，不然程叔和王姨一定给你买。”妦说。 “他们，爹娘是靠不着的，我还得靠自己啊！” 下了车，程对车里说： “刘叔，有空到我们家来玩啊。” “有空一定来，走了哈。”刘说。 三人皆道再见。 四个人刚要进门时，李看了看玳瑁手里啥也没带，就说： “你什么都没带啊？” “哦，对了，那我到附近去买。” “那你快去吧，我们在这等你十分钟，从现在开始计时。”程说。 七分钟后，四个人来到售票处。 “你觉得贵吗？贵的话我们就到别的地方去。”妦对李文说。 “没事，就在这儿吧，谢谢你，王妦。”李说。 在水池边，李文看到三个人在水里，他试探地把脚往水里一放，立刻收回。 妦对着他笑了，伸出手，说： “你把手伸给我，我扶着你，下来吧。” 李刚碰到水，立马又缩了回去。 “那你闭上眼睛，什么也别想，我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好吗？” “好吧。” 水没到腰背，他感觉到害羞和害怕。 “我感觉吸不上气。”李文说。 “慢慢就好了。” 程从水里窜出来一把搂住妦，说：“我娇艳欲滴的小妦，来吧，让我们去感受如鱼得水之欢吧。” “你去吧，我等会就来。” “好吧，诶，李文，你把背转过来。”程说。 “我们家妦啊，你发现没有，这家伙背好宽啊！来，过来让我捏捏。”程说。 “你别乱说话。”妦说。 玳瑁到李文身后，用手去捏李肩胛骨下方，说： “诶，不是硬的，是软的。” “活体动物的rou都是软的，不然它们怎么动啊？”李说。 “好像有点道理。”玳瑁说完就游走了。 “王妦，我发现你长得好像董倩老师。”李说。 “哪个董倩老师啊？”妦说。 “就是那个央视的主持人啊。”李说。 “那我回去看看长什么样。” “你为什么这么细瘦啊？小的时候不爱吃饭吗？” “我父母就很瘦吧。” “我爸爸也很瘦，母亲年轻时也很瘦，但吃了一些会导致肥胖的药以后就立刻长胖了。” “那你mama还在吃那些药吗？” “没有了，但她一直都身体不好，胖了以后就没再瘦过。” “哦，我mama生我之前非常瘦，之后就慢慢变得更强壮了，她现在力气比我大多了。” “哦，你多高啊？” “157厘米左右吧。” “我meimei比你高一点点诶。” “你觉得我很矮吗？” “是啊，好看的姑娘不是应该都比较高吗！” “你是说我不好看？” “不是，我是觉得你很好看，但你个子不高，而且身体非常高挑，我觉得和一般情况不一样。” “你的话是说，我的样子并不是你认为的美丽的女孩子该有的样子吗？”妦抽回自己的手，一下钻到水里游走了。李文的手因为一下子从扶着人变成了扶着空气，就摔倒在水中。 妦回头看到李的上半身消失不见了，紧接着看到那个地方水面上波涛翻滚，她游向哪儿，在死亡的恐惧中，他抱住她，当李文的脸露出水面，伴随着低闷的咳嗽声，大量来自胃里和肺里的水吐到妦的脖子上，锁骨里。 妦把李的肩膀侧转过来，拍拍他背。 李缓过来了，他这次捏住妦的手臂，防止再次摔倒。 妦忽然一笑，亮闪闪的眼睛看着李的害怕的样子，说： “你刚才吐水的样子让我想到了一个说法，叫‘掏心掏肺’。” “你这次别想把我扔到水里，哼！太可恶了。” 程拿着手机和玳瑁过来了，程说： “刚才真是太精彩了，我已经用手机拍摄下来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