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三衅三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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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知道八小时健康睡眠的传说早在西历两千一几年间的一场大瘟疫中作古,睡眠是否拥有质量从此被更玄乎的定义为能否休整身体疲劳。按此标准,曼玉睡眠一直不错,猛时她可以一觉睡上九九四万三三零个小时,又譬如昨天,阴阳失调,纵欲过度,她睡的很沉,早上四点整,天刚蒙蒙亮,便睁眼醒来,拉拉毯子,露出脚丫,捂住头,翻身秀出纤纤玉腿,又睡了个回笼觉,四点零三分,她起床,下楼,开门。 在上山送菜的队伍里头买了些菜蔬水果,两支马蹄莲,在屋后天井里洗漱打扮,泼水除尘,曼玉开始练功做饼,也算正式加入了白玛一天的社会运转。一直忙忙碌碌直到日上三竿,八点四十五分,海盗钩子云雉楷的两名副手tortoisehead奔波灞&鱼脸灞波奔,两人领着一伙平均身高不到1米37、赤膊上身的灵芝装修队伍,占据整整一个山道,插科打诨,闹闹轰轰的,来到店里吃饼。 看到这里,大家先别嫌奔波灞灞波奔起名随意,模样讨厌,原先五六岁时,他俩都还玲珑精怪,惹的街坊邻居喜爱。两人是又活了三十来年,天描地画,究竟变成妖怪,道理因为嗜赌,甚至还跟人没脸没皮的赌咒发誓,“老子要是欠钱不还,将来必做龟公。”“老子也是,要是今……今今日欠钱不还,将来便做黑鱼,成天……天天吃屎。” 赌咒发誓日期,八月十五。那晚皇天看着嫦娥奔月,美人回眸,罗扇摇曳,霞帔潋彩,不知不觉,便多喝了几杯,于是潇洒管了场闲事,成全了人间两位十二三岁小子的虔诚祈愿。自此两人相貌变得罪恶,如今爹妈都不认得,他们也就索性盗典取名,沐猴而冠。两人既来则安,也没怨言,照单全收,瞎活歹活就这么活着,直到碰见了云雉楷。而云雉楷之所以给两人分配号衣,收入麾下,并非是想与那皇天做对。一来,他是觉得两人相貌可怖,倒与自己海盗钩子的美名璧合珠联。二者呢,云雉楷奉行真理——成大事者,必善使三教九流各色人物。譬如今日吧,他便没有委派手下那德才兼备的西宾乙己、或者那位又红又专的师爷阿贵、来为自己跑腿结帐昨天欠下的票资。总所周知,人狗有别,会叫人去吃屎的,那一定不是狗,但肯定不是人。 这边奔波灞灞波奔迈步进到客堂,果然一副纨绔子弟作派,一边挑眉戏弄曼玉,一边又“呿呿”吓狗般将屋堂正中一桌食客驱散,两人把佩刀解除拍在桌上,然后各自一跳,稳稳蹲在条凳上,相扑裤衩外露,相互得意点起烟来。 曼玉今日女仆打扮,头戴花环,手拿一个笔记小本,先是笑脸安抚了受惊客人,又来到当中桌,“一两二三八,八位客官来点什么?甘草糖浆水果拼盘?还是薯条摇摇乐。招牌飞饼今天在做活动,买一送一。奶茶是早上庙里送来的,本周茶底为八年陈的象头岩,中足火,茶气通透,微微带点辛辣感。要各自来上一杯吗?” 奔波灞也不点餐,他脖子歪斜,无眉大眼上翘,盯着曼玉,自然龟性,慢条斯理,从衣襟内掏出一个钱袋,在手里掂了掂,“嘭”的一声,拐在桌上,开口道,“你?就是曼玉?” 这枚个在粗麻裹身的世界里炫人眼目的钱袋,巴掌大小,皮质细腻,色黄温润,葫芦形状,烫印着云雉家的双翼纹章,葆光四溢。虽说是个袋子,两侧却不见缝合线口,袋嘴抽绳处吊着一颗高瓷蓝色松石。曼玉皱眉一会儿,堆起笑脸道,“两位差人,是大学堂来的?”原来曼玉年小几岁,在云雉泰处也有见过如此一个珠宝袋,整个袋子是割取罗娑斯的火星鼠之蛋囊制作而成。 另一边,听曼玉问话,鱼脸灞波奔一拍桌子,吊着嘴道,“我我,我俩穿着这學,學字号衣呢。你不识字,还还是,明知故,故故问。” “呵呵”,曼玉尬笑解围,面朝大脑也被鱼钩蛰过的灞波奔道,“不知差人,大,大大,大驾光临,有何吩吩吩咐?” “你你你,你他妈笑话我我我磕磕吧,不是?信信信,信不信我我我宰宰宰了你。”说着话,灞波奔窜起身来,就要抽刀。 见到事态升级,桌子东头的龟公按住自己鱼脸伙伴,面转曼玉微微笑说,“呵呵,吩咐地没有,就听云雉家三爷手下的宝贝儿保忠说,你曼玉姑娘打的一手好饼,今日公务在身,也顺道特地前来尝尝。” “好,您稍候,这就给您端来。” “诶,别急”,奔波灞一把扯过曼玉小臂攥在手中,他使了个坏心,来回那么一搓,顿时,一阵温柔酥麻沁入骨髓,奔波灞瞪眼大马望着自己的鱼脸伙伴道,“呀,还真挺细致,怪不得几位爷都对这娘们儿情有独钟呐!!”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又被众人哄笑,又被妖精调戏,曼玉倒不生气。她深知自己美貌讨人喜爱,而这些个死跑龙套的杂碎,与其说他们爱开玩笑,没有节cao、没有尊严、没有荣誉感和骑士精神,不如说他们是可爱天真刚从树上下来的人皮猴。没人天生邪恶,他们十分可怜,全都是些没人真正严肃培养关心过的巨婴,是虚伪信仰者和盲目崇拜者在身体激情下结合生产出来的叉烧。他们还是干电池、草头王的爪牙,位高者的枪杆,他们活在一个与你没有太大不同,只是人性看上去较为奔放的世代,又恰好在白玛做向火乞儿时得了一时之志。而众所周知,男人嘛,哪有得志时,尾巴不上翘的,因此,我们善良的曼玉并不计较,只是轻轻抽出手道,“差爷可是真会说笑。”便窈窈窕窕转身。 “唉唉唉,别走哇”,见曼玉要走,奔波灞依旧不依不饶,“我还没点单呢,你急什么,老子话还没说完。” “奥,对对对。”转过身来,曼玉依旧保持职业微笑,“八位却是点些什么?甘草糖浆水果拼盘?还是薯条摇摇乐。招牌飞饼今天在做活动,买一送一。奶茶是早上……” 是见自己羞辱调戏没有得分,没有换来曼玉的哭泣羞耻反抗,龟公好像睡觉踏空,老不得劲,站起身来豪横比挥手,打断菜单朗诵,气焰极为嚣张的道,“行了,别来这套。老子不吃凉了的饼,你给我现飞现打。还有奶茶,我们这儿有八个弟兄,有多少,兜儿底全部给我上来。另外,刚进门时,哼哼,我见你那绿玉花瓶边上,有串上好的巨峰玫瑰葡萄。稍待等会儿,你我夫妻一般同坐,用你那万人迷千人亲的小嘴,给我润润的剥好,再轻轻滑滑的喂进我的嘴巴,啧啧……”奔波灞说着话,撑长脖子,t—head四顾,攥着曼玉的手,继续道,“啧啧,早就听闻你曼玉天仙下凡,不输嫦娥,潘金莲再世。今日我主子叫我们送钱来,我看你倒佩不上潘金莲的美名。众位,列位,各位,在做的大家说说,是不是。潘金莲可不收人钱财。依我看呐,你要不今日也好好服侍服侍我们爷儿几个。服侍好咯,爷爷我呢,也不选吉日,趁着今天大家伙儿都在,索性就取木破土动工,给你立块九世野只因的门楼牌坊,把你前日昨天今朝万人赛马的模样儿,精精细细写生雕刻,周周密密撰文颂扬,就此让你美名与天同齐,世世代代受人瞻仰,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古人云,滔滔江水连绵不绝,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奔波灞的一番说话,不难看出,也是充分表达了他对曼玉的关注、敬仰与崇拜。且这番说话,有目共睹,也是惹的整屋子精力旺盛的客人血脉喷张,哈喇子直流,拍桌子蹬腿,你挤我撞。曼玉这边也是仔细听着品味,点头觉得龟公懂的不少,口才不错,即兴演讲不输川普,尚有两钱文采,便弯起嘴角陪笑。是待到众人的笑声平息,她才清清嗓子开口道,“各位,既然各位都笑了,也都知道我的经历,那我也实不相瞒,从今往后……” 曼玉话没说完,天崩地裂,一块巨石从天而降,钉在客堂中央。 果然,也不是什么流星大石块,尘埃消散,出现眼前的,是我们的金发胡渣小妹沙和尚。原来他正二楼睡着懒觉,没曾想,一个翻身,却被众人的哄笑三番几次吵醒打扰,是气不过,他就把毛毯捂在头上,谁知道,这么一捂,却把龟公嘲笑曼玉的说话听的真真切切。 羞辱他人母亲等于挑衅,他人羞辱自己母亲约等于犯罪,简直触犯天条。恼怒起身,这本来就不爱走寻常路的金发妹子,随着性子,手指猛戳键盘F12,放出技能战争践踏,一个抬脚,便把隔楼木板踩出整整齐齐π5平方的空心窟窿,毫不解气,沙和尚又一个顿地,囫囵坠身,穿过窟窿,杵在客堂中央,一股脑儿不论青红皂白直接开出二阶法相,直起三米高的身子,张开血盆大口,炫出白森森三千七百来颗鲨鱼锯齿钢牙,探头低沉四顾咆哮,硫酸氨水狂飙道,“哪个畜生,刚刚,说我mama,坏话。”
精彩绝伦的出场加之恐怖骇人的嗓音问话,客堂之内,众人纷纷脚趾顶地,自缩其身,包括曼玉,屏住出气。 要论见过世面,一屋子客人里,必须是成精堕落的海尔兄弟,龟佬奔波灞和鱼脸灞波奔,两人确认过眼神,奔波灞仰头开口道,“嘿,胖子,你,对,就是你,你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可有婚配?” 沙和尚平移法相,凑近问话者的乌龟脑袋,钢牙戳着对方鼻子道,“去你妈,的婚配。我刚刚问,你们谁……” 面对沙和尚的威慑恐呵,龟佬也是坦然处之,他撑大眼眶,脑袋前后躲闪,嘴角不时抽;沙和尚话未讲完,鱼脸灞波奔收到弟兄暗号,随手抽出桌上40来米长的大砍刀,遂即使个纵云梯,单脚踩在条凳上高高跃起,跃起之后复将条凳置于身前再蹬一次,窜进π5的圆形窟窿,发动技能,双手举刀喊道,“单单,单刀勇赴会是虎将,背后一,一刀最难,难安防。” 虽然话说的磕磕吧吧,但劈刀而来的鱼脸灞波奔,出招却是严格依照自己磕巴节奏旋律,以此不难看出,灞波奔确实是个讲究人。言归正传,灞波奔从天而降,他qweq加速前摇,但见三个黄色魂依次从其攥刀的虎口处缓缓显现,魂环围聚刀身,各自闪烁灼人火光,又相互抵斥,上窜下跳扰动空气,产生激波,刀刃瞬间由黄而变赤红,说迟但快,烈刃便朝金发妹子头颅劈来。 刀气刚猛,客堂之内人人屏息,外头风云变幻乌鸦振翅逃跑,“沙和尚小心”曼玉叫道。 “Duang”的一声。 是的。你没卡。时间戛然而止。连同屋内空气,都好像突然回到了朱元璋逝世那年。沙和尚头抵刀刃,指甲刮过黑板,缓缓转动他那比汽车轮胎还粗三厘米的连肩脖子,直到他能望见双眼外突、已然毫无生命体征迹象的鱼儿灞波奔,然后他是固执己见的,一根筋的,继续问起之前尚未得到答案的问题,“是谁,在说我mama坏话……” 时间,因为曼玉手中的小笔记本和龟公奔波灞的下巴颏一起pia唧掉在地上打破寂静而重新流淌&吃瓜群众紧闭的双眼因为沙和尚的问话而重获好奇光明。客堂内,大家见到的,或是十六世纪文艺复兴以来第二牛逼的雕像,那鱼脸灞波奔悬停空中,好像杨二郎正在劈山救母,他保持着人类最为完美最为倔强的战斗姿态,他的小腹收紧,丹田屏息,他的脚尖绷直,双腿肌rou隆起成一百零五度热爱打开,因此他的体神之力已然全然汇聚凝固在了自己的刀尖——沙和尚的项上头顶。只不过美如画的景象,难逃宿命,转瞬即逝,不能长久。可以看到,灞波奔握刀的手腕已经开始微微颤抖,颤抖带来rou眼可以见的粉尘,粉尘产生咔嚓声响,声响来自压强,而阿珍是在那个有星星的夜晚爱上的阿强。 没有关子,灞波奔开始了碎裂。碎裂是从刀刃处开始的,很快,就是那种不讲武德的很快,便延伸至了刀柄,还有手腕。不难想象,不难判断,灞波奔的碎裂是在弥补、是在修正他毫无顾忌、欲望杀人、落刀沙和尚头顶之刹那所造成的七百七十七年的时空扭曲混沌混乱。而在此期间,光阴穿梭,飞速重来,马踏飞燕、曹县万达、伦敦大钟、旺角卡门、巴黎铁塔,但是阿强依旧没有留住阿珍,南方依旧没有靓仔,大话西游的影片结尾处的弹幕者无不一一离世,他们有了比火葬更加便捷绿色环保的尸体销毁方法,灞波奔的大臂躯干、脖颈头颅衣衫,犹如大厦,轰然粉碎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