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电话
莫然刚把手机放在耳边，甚至还没来得及“喂”上一声，听筒里就传出了一阵中气十足的咆哮。 “喂，臭小子，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皮痒了是吧，还是觉得翅膀硬了，觉得我这个糟老头子收拾不了你。你信不信，明天我就坐飞机飞燕京来。毕业了也不知道主动打个电话，我还以为你小子死外边了呢。要是我不主动和你联系，你是不是一直就人间蒸发了，啊！” 莫然急忙把手机拿远了点儿，等老头子火儿发得差不多了，他这才收了回来，有些谄媚的说道：“哪能呢，我这不是忙着工作嘛。我这边才刚安顿好，正准备这两天和您联系，没想到您老却先打过来了。还有，不是您老说的嘛，没事别去打扰您老人家的清净吗，现在怎么还怪起我来了。” 莫然谎话张嘴就来，满嘴跑火车，说起来还一套一套，好像真是那么回事儿似的。 “屁的工作，你工作连打一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吗？我还不知道你小子的德性，别给我打马虎眼。说，为什么这么久才接电话？是不想接我这个糟老头子的电话呢？还是你小子干了什么坏事儿了？嘿嘿嘿。” 莫永宁显然深知自己这个徒弟的秉性，所以对他说的话，半个字都不会信。 他先是训斥了莫然几句，然后说着说着，话题就突然拐弯儿了，最后甚至还发出了猥琐的笑容。 莫然翻了翻白眼，伸手扶额道：“我说老头子，咱能别笑得那么猥琐行不。您老也快八十岁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么为老不尊，就不能正经点儿吗？还有，我能干什么坏事儿，要真干什么坏事儿了，您老还不得打断我的腿吗。之所以这么久才接电话，是因为睡着了，等我被吵醒后，看到是您老的电话之后，我立马就接了，我可以对灯泡发誓。” “我猥琐？是你小子思想肮脏才对。我八十岁怎么了，怎么为老不尊了，我这叫有童心，你小子这是对我有偏见。至于你小子是不是睡着了，你认为我会信吗？反正不管你小子有没有干坏事，反正你小子心里肯定有鬼。” “我心里能有什么鬼啊，我说你徒弟被换了一个人，你信吗？” “扯犊子呢，我还没有老年痴呆。” “这不就得了，说了你又不信，我能有什么办法。” “得得得，我懒得和你扯，说正事。你是不是给我打钱了，你不是毕业吗，工作有没有找到还是一回事儿呢，怎么有这么多钱？” “多吗？这你就小看你徒弟了吧，好歹我也是个大学生毕业，搞点钱还是很容易的。至于我有没有工作，这钱又是怎么来的，您老就别管了。反正不是坑蒙拐骗来的，我可以保证，这绝对是我靠本事赚来的血汗钱，干干净净的。” “真的？没蒙我？” “比真金还真！再说了，我什么时候蒙过你了。” “你小子经常蒙我，嘴里就没有一句实话。不过这次我信你，谅你小子也不敢乱来。” “那是肯定的啊，有您老压着，我肯定不敢乱来啊。在说了，像我这样奉公守法舍己为人的社会五好青年，怎么会乱来呢。” “行了，你就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把钱转给我，自己还够用吗？还有，你最近练功了没有啊？打算什么时候回来看看。” …… 随后，两人拉起了家常。 莫然把自己的近况说了一下，当然是挑着说的，至于老头子信不信，那是另外一回事儿。 最后，莫然又关心了一下老头子的身体，得知老头子健朗得很，这才放心。 结束了这通有些欢乐的电话之后，莫然放下手机。 他发现，其实这个便宜师父还是蛮好相处的嘛。 虽然很多时候都有些为老不尊，但起码很有意思。 他想着，是不是要抽个时间回去看看，毕竟重生以来，他还重来没有回去过呢。 回去一趟，就当认认门了，顺便看看自己这个便宜师父。 毕竟老头子也快八十岁的人了，年纪大了，不回去看看不放心。 莫然躺在床上，就这么想着想着，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川蜀省，川东某下辖的一个叫堰塘村的村子里，这就是莫然从小长大的地方。 尽管现在马上就要迈入二十一世纪，工业和科技都在快速的发达，但这些对这个小村子并没有造成多大影响。 这里山清水秀，风景宜人，甚至连空气都是甜的。 远离了城市的污染，这里的天空是无比的蓝。到了晚上，天上的星星无比耀眼，一片的星光璀璨。 莫然的家坐落在村子里的山脚下，有着三间大瓦房，是由木头和青砖搭建的，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在家门前，是一排排梯田，在远一点，是一条穿流而过的小河，小河里有着小鱼小虾。 莫然小时候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拿着竹编的簸箕，去小河里捞鱼抓螃蟹。每次都把身上搞得浑身是水，把衣物湿得透透的。 因为这事儿，可没少被老头子揍。 每次被揍的时候，莫然都很快告饶，说下次不敢了，甚至还写过保证书来着。 但揍过之后，管不了几天，该往河里跑，照样往河里跑，就是不长记性。 过了小河，在走两条田埂，就是一户邻居，基本和莫然家门对门的那种。 在莫然的家后面，是一片斑竹林。每当初夏，当竹笋长起来的时候，都会招来一种叫“象鼻虫”的甲虫祸害。 这玩意儿长在六条像镰刀一样的腿，在背后的甲壳下，还有一双如同蝉翼一样的翅膀，会飞。这种甲虫喜欢蛀食竹笋，使笋枯死，是竹类的主要害虫之一。 虽然是害虫，但这玩意儿却是能吃。把脚和翅膀拔了，在去掉屁股那一截，放在油锅里炸，或者放在碳灰里烧。而且这东西味道还不错，嘎嘣脆，还富含蛋白质。 小时候莫然就没少这样干过，几乎每年夏天，都要去竹林里转转，费尽心机的找象鼻虫。 如果抓得多，就用油炸，如果少，就用碳灰烧。 当然，不管多少，都会留下一只活的用来玩儿，玩死了就扔掉。 毕竟小孩子嘛，就是这样。只要能玩的，就要玩一玩，哪怕是虫子也是一样。 这些都是莫然的童年记忆。 在竹林的背后，便是一个小山包，上面有村民开垦出来的土地，可以种玉米黄豆之类的农作物。 …… 此时，在门前的院坝里，一个老人坐在一把凉椅上。 老者面容苍老，脸上布满了皱纹，气色却是出奇的好。 一头花白的头发根根竖起，被剪成了板寸，看起来很精神。发量也还算浓密，并没有掉多少。 老者身材消瘦，身形却是很挺拔，高大。 虽然他是坐在那里的，但大体目测一下，就能发现他的身高至少有一米八左右。 更关键的是，这么高的身高，年纪也这般大了，他的背却是一点儿没驼。 不用猜，这老者自然就是莫然的便宜师父——莫永宁了。 莫永宁出生于1920年，今年已经78岁了。 那个时候，国内正陷入动荡，到处都是兵荒马乱的。 为了吃饱饭，也为了活下去，十几岁的时候，他就跑去参了军，从此便开始了他的军旅生涯。 从“抗倭之战”打到“解放战争”，从“高丽之战”打到“安南之战”。 莫永宁一生戎马，把一生都奉献给了军队，奉献给了国家。 “安南之战”以后，或许是因为年纪大了，或许是厌倦了战场上的生活。他辞去了身上的所有职务，选择了落叶归根，回到了这个偏僻原始的小山村里。然后盖了这三间大瓦房，过起了闲云野鹤的日子。 他一生未娶，直系亲属也早已不在。 或许是因为寂寞，或许是想找个给自己送终的人。 莫永宁回来没多久，就去市里的孤儿院，把年仅四岁的莫然给领养了回来，从此两人相依为命。 …… 放下手机，莫永宁嘀咕道：“这小子一天净会胡扯，也不知道有几句话是真的。” “要不要去看看呢，搞个突击检查什么的，顺便出去走走。” 他摸着下巴上的胡子，开始沉思起来。 对于莫然这个徒弟，他还是很宝贝的。 毕竟是从小带到大的，说是当亲孙子看也不为过。 虽然成年后就把他放养了，但那只是想锻炼他的自立能力，并不是像那小子说的那样，舍不得他那点棺材本儿。 现在莫然也毕业了，也算真正的踏入社会了。 工作顺不顺心，过得好不好等等，这些他都需要cao心。 虽然莫然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经过几年大学的自力更生，莫然的自立能力也已经培养起来了。 但大学毕竟是大学，社会是社会，两者还是有些差别的，后者也更加复杂。 不管是人情世故，还是牵扯到利益往来，这些都比大学里复杂十倍不止，里面的弯弯绕多得吓人。 莫然其他的他倒不担心，就怕这小子走上什么歪门邪道。毕竟这小子从小就不是个省油的灯，虽然本质不坏，但心里的花花肠子可是多得很。一个不慎，就给你搞出麻烦了，搞得你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每次闯祸后，教训这小子的时候，这小子都会狡辩，说这是和他学的。 听到这话，差点儿没把他气死。 他何时教过这小子这些了，还有，教他好的他当耳旁风，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倒是无师自通。 思来想去，莫永宁还是打算近期到燕京去看看。 另外，这小子年龄也不小了，也是时候该催他找个对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