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9章 不能再缓了
白天在节度府里累了一整天,晚上,光弼刚刚脱衣上床睡觉,还没闭眼呢,卧室外响起节奏的脚步声。 光弼听声音就知道是父亲,父亲怎么会这个时候来找他呢? 光弼叹了口气,撑起身来,伸手去拿刚刚挂在床尾的衣服,父亲已经推开门走进房间来了。 父亲似乎有什么高兴的事呢。光弼望着父亲直发愣,他那平素严厉得像冰山一样的父亲,脸上居然笑出花儿来了。 李楷洛没想到儿子睡得这么早,见光弼准备穿衣起床,老头儿抬手制止道:“不用起来,你躺着就行。” 既然父亲这么说,光弼也就依言重新躺下了。 李楷洛在床榻前坐了下来,笑眯眯的道:“光弼,我今天收到了一封书信,你猜是谁寄来的?” 父亲的心情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呢,居然有心思叫他猜谜! 光弼不想扫了父亲的兴,随口道:“写信的那个人一定是爹的好朋友吧?” 李楷洛扬了扬手里的纸笺,笑道:“嗯。是你岳父写来的。” 岳父!光弼惊愕不已,大睁着眼,半晌才道:“怎么这么快?” “不是快,我的书信还没寄出去呢,你岳父先写信过来了。”李楷洛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道:“我和你岳父都想到一处去了。他写信问我:当初你和莺莺的婚约还算不算数。莺莺也有十八岁了,你岳父怕耽误了她,所以就来催我了。光弼,现在不用担心了,莺莺还在等着你去迎娶呢,你就准备做新郎官吧。” 光弼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最不想面对的难题这么快就摆到面前来了。他该怎么办? 光弼咬了咬牙,鼓起勇气,道:“爹,我觉得我不会喜欢莺莺,我怕我们合不来呢。” 李楷洛闻言皱起眉来,他没有说话,而是疑惑地伸长右手。 光弼还没弄明白父亲想干嘛呢,李楷洛的手已伸到了光弼的枕头边,他伸指拈住一个东西,一条链子被他从枕头下抽了出来。 那是一条黄金的做工精巧的同心结项链,金光灿灿的链子从老头儿指缝里垂了下来,细细的耀眼的流苏在光弼眼前颤动着。 光弼惊得脸色剧变,那是子仪送他的项链。他平时戴在颈上藏在衣服里面,晚上就放在枕头底下,今夜一不小心居然被父亲看到了。 李楷洛也很吃惊,道:“这是什么东西?” 光弼呐呐道:“项链。” “我还不至于不认识项链。”李楷洛双眼一瞪,道:“你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哪里来的?” 光弼脸上发热,硬着头皮道:“买的。” “胡说八道。”李楷洛生起气来,嗓门也一下子提高了,“这是个同心结的!你给你自己买同心结?” 光弼不敢再撒谎了,可他更不敢说实话。 李楷洛将项链摔到光弼面前,道:“这东西是成对的,还有一条呢?” 光弼抿着唇,沉默着。 李楷洛却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儿子,他声色俱厉的问:“还有一条呢?你送给谁了?” 光弼的心狂跳个不停,连呼吸都快窒息了。怎么办?得赶紧想个法子搪塞过去啊。 光弼越是想撒谎就越难编成谎话,不但编不成谎,他连话都说不转了。 “难怪一点都不想成家立业呢。”李楷洛越说越生气,喝道:“另外那条项链是不是送给娼家的女子了?” 光弼艰难地摇了摇头。他不能沉默着让父亲把子仪误会为一个娼家姑娘。 “那究竟是送给谁了?”李楷洛更要追根究底了,“你是不是喜欢上哪家的姑娘了?” 光弼再次摇了摇头,沉默着,除了沉默,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李楷洛又抓起那条项链,仔细看了一下,说:“你别想瞒我,做工这么精巧的东西,不知得花多少钱。这一定是用来讨女人欢心的。光弼,你想跟谁永结同心?” 父亲来河西后,他老人家是怎么看子仪怎么不顺眼,如果他知道自己的儿子居然想跟这个花花公子永结同心,他会是什么反应呢?光弼心乱如麻,简直不敢想象那情景。 李楷洛见儿子对自己不理不睬,他的火气也大了。怒道:“光弼,我不管你喜欢谁,也不管你把另一条项链送给谁了。反正,你得娶莺莺。” 光弼不能再沉默下去了,他的声音带着一点哀求的意味。“我不愿意。”光弼抗议道:“爹,你都知道我不喜欢莺莺,为什么还要逼着我娶她?” “自古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由得你喜欢不喜欢了?”李楷洛怒气冲冲的霸道无比地说:“你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莺莺这个媳妇儿你是娶定了。” 已经被逼到悬崖边了,身后没有任何路可以逃避。光弼紧紧咬着唇,嘴里甚至感觉到了一丝丝腥咸都不知道疼。终于,他低声道:“爹。从小,我的人生就是你决定的。你希望我做什么,我就去做什么,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从来没有违逆过你,我尽一切努力达成你的要求,不管有多困难。”
“我是你老子!”李楷洛“哼”了一声,道:“你当然得听我的。怎么?你想反了?” 光弼舔了舔嘴唇,将唇边的血丝吞咽下喉,涩声道:“爹,难道我就不能做一次主么?” “你做主!”李楷洛用拳头在床上狠狠捶了一拳,喝道:“你想娶谁?娼家的狐狸精?” 是啊,他能娶谁呢?就算让他做主,他也不可能娶子仪啊。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他们是见不得光的。 李楷洛见儿子不说话了,以为他又听话了。老头儿的语气软了下来,道:“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了,何况你还那么出色呢。光弼,我跟萧青山有过盟约,绝对不能失信于他,所以你必须娶莺莺,而且要立她为正室。我也不是完全不讲道理的人。除了莺莺,你还可以娶侧室或者纳妾,不管你喜欢的是大户千金还是小家碧玉,在娶了莺莺之后,你可以迎娶那个姑娘。不过,如果你着迷的是娼家的,那就不要痴心妄想了。” 他可以娶无数的良家女子,跟子仪却连**都难。光弼脑中反反复复的响着子仪的话:“光弼,你答应过我的,携手白头,不能反悔啊!” 不能反悔!不是他想反悔啊。难道就这样放弃了?子仪为他放弃了那么多,他就这样放弃子仪了? “我和莺莺的婚事,定在什么时候?”光弼身心俱疲,半晌,有气无力的问了一句。 “明年开春吧。”李楷洛笑道:“我要跟你岳父商量商量。” 明年开春!那就是说,他和子仪的欢娱时光顶多也就两个月了,两个月里还不知道会不会有片刻欢娱的机会。 光弼艰难地问:“爹,难道不能稍稍缓一缓吗?” 李楷洛见儿子要妥协了,他的心情一下子好了大半,说:“我已经老了,近来身子已大不如前,你的婚事不能拖了,我得看着你成家立业。” 李楷洛的声音有一点点疲倦,有一点点无奈,更有一点点留恋,充满来日无多的遗憾和惆怅。 察觉父亲语气的变化,光弼心中更加难受起来,他缓缓抬头,看着父亲额头深深的皱纹,鬓边悄悄花白了的头发,他心头酸酸涩涩的,只觉气噎喉塞,几乎说不出话来。半晌,光弼哽咽道:“爹,孩儿不孝啊。” 李楷洛难得慈祥地揉了揉儿子的头,笑道:“别难过了。光弼,你一直都是父亲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