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柔软

    第四十章柔软

    这一日风雪很大，萧冷韵索性缩在屋子里不出门。前几日凌空裂猎了些黄羊猞猁，竟然还有一头棕熊，剥了皮硝过了，她也就收拾收拾rou，撒上盐盖在冰雪里藏着。看着那些皮子，留下些作褥子，她想着凌空裂的那件大氅猎熊时沾了血，便穿针引线，想着给他作件衣裳。

    凌空裂进门时看到的便是如此景象，火堆很旺，他的女人对着火正给他做衣衫，收拾好的rou放在火上烤着，锅里似乎还有熬好的粥。他满身地寒气满头满脸地雪在进门后都散尽了，只觉得五脏六腑都暖洋洋地，暖到他的心窝子里。

    “回来了？”萧冷韵放下手中的活计，翻着rou，还一边说着家长里短，“幸好出门时带足了盐巴，不然你还得去找个帐群换点回来。不过线快用完了，我想着把你那件破了的单衣先拆了，反正现在也穿不着，明年春天也就回去了……”

    凌空裂解开外衣放在一旁，一只手接过萧冷韵手里烤rou的家伙什，另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个包裹递给她，口里说道：“也是巧了，这次出去好几天，是碰见了个游商，下着大雪迷了路，我便把他带到了个帐群，记得你说有些东西用完了，你看看还缺些什么我再猎些东西去换。”

    萧冷韵展开一看，心里有数，知他是把自己的话放在心里了。她抬头展颜笑道：“足够了。”然后拿手试了试锅沿的温度，盛了碗热粥给他——这碗、勺、米都是上次凌空裂去商人那里换的——顺手拿过凌空裂手里的烤rou活计，塞给了他。

    凌空裂喝了一大口：“毒药手艺见长啊！”说着还比了比大拇指，然后嘴里就被塞了一块rou，直接被堵嘴了。

    二人说说笑笑地吃完了这顿饭，凌空裂恍惚有了一种老夫老妻的感觉。他望着缝衣服的萧冷韵，内心突然觉得好温暖好柔软。萧冷韵抬头看着他，也是笑了起来。

    真像啊，明明只是在这儿呆了数日，却像是过了几十年一样。

    他们真心地感受到了安全与温暖。

    “再生几个娃，便是个家了。”凌空裂望着萧冷韵有些恍惚，一不小心说出地话就有些逾矩了。

    而萧冷韵却一点也不恼，反而是很认真地想了想，道：“是得多生几个孩子。”脸却不禁一红，似是这才发现自己被狼头那个坏家伙引着说了些什么，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凌空裂嘿嘿一笑，恬着脸接了一句：“可不是嘛，咱家家大业大。”

    萧冷韵听了这话，直接是气笑了。其实也不差，不过现在二人身无长物，连买些针线调料的钱都要凌空裂打猎来换，而家业要么如鬼情才刚刚起步，要么如废墟落入他人手，真不知他哪来的自信说这句话。

    凌空裂说完也似是觉得不妥，居然很罕见地红了红脸，不再说话，躲到一旁看医书剑谱去了。

    萧冷韵便也不再说些什么，就着火光继续缝补衣物，一室温暖。

    时间慢慢流淌，火堆发出噼里啪啦地爆响，天已然黑了，凌空裂放下书侧耳细听，似是在风雪声里听到了些什么。萧冷韵见他神色有异，便也放下了针线，手一抖却被针刺出了血珠，她没有吭声，只是平淡地取出个小玉瓶将血滴入其中，然后将伤处放在火上一燎，便止了血。

    “是狼嚎，”凌空裂答道，眉目间却添了几分郑重，半晌才转头望向萧冷韵，“太远了也挺不清晰，很是悲凉。意思大概就像人类的嚎丧吧，许是风雪太大食物匮乏，有兄弟去了。”

    萧冷韵眼神也放松了下来，却没有放过凌空裂眼底一闪而过的悲伤。“去看看吧，”她重新坐回火堆旁抱起活计，“咱家还有两只黄羊五只猞猁，熊还有半片，米也还够吃半个月的。带两只猞猁给兄弟们分分吧。”她清楚狼群在凌空裂心里的份量，在自己食物尚且充裕的情况下，她并不介意帮帮那些狼兄弟。

    凌空裂抬头看看她，抓起外衣转身出门。“毒药，我代他们谢谢你了。”凌空裂在雪堆里扒拉出只猞猁，他的声音透过厚重的门板传进屋子里，满满地都是感动，“一只便足够了。”

    “你看着办吧。”萧冷韵在凌空裂出门后轻松的表情全都收了起来，她低头看着手里的针线。

    凌空裂在屋外应了一声，脚步声渐行渐远。萧冷韵低头听着他的脚步，眼神却似黏在那根针上了。直到再也听不见他的脚步，才淡淡地叹了口气。

    她放下衣物，从身后拿出毒物匣子，把针和小瓶放进一个暗格。那是根银针，针上色彩斑驳，鲜艳异常，却慢慢被其中最艳丽的红色吞噬，最后变成血红的一根，就好像烧红的炭火。

    半晌，凌空裂回来了。他抖了抖身上的雪，对萧冷韵说道：“毒药，那几匹狼很感谢我们的馈赠。”

    “那就好。”萧冷韵依旧低头缝着衣衫，针脚细密，“你有没有问问它们有没有狼叔的消息？”凌空裂在被狼叔抚育的日子里学会了像狼一样嚎叫，也知晓了它们的语言，甚至还曾带领过一个小狼群，更难得的是他回归人类社会后没有丧失在狼群中学到的东西，故而萧冷韵有此一问。

    “问了，”凌空裂伸出手在火上烤着，草原初冬的风雪已是刺骨，即使带着手套手也有些僵，“他们说没有看到狼叔，但是曾在西北方的一个海子处休息，从那个海子里饮过水的兄弟都死了。”他眉头皱起，似是愤怒。

    “毒药，我想去看看，也许又得几天不回来了。”凌空裂望着萧冷韵，眼里有些愧疚。她明明可以在温暖的江南守着炉子喝茶，却跟着他在破庙里做这些活计，归根结底还是放心不下他，这让他感觉自己没能照顾好自己的女人。

    萧冷韵抬头对上了凌空裂的目光：“想什么呢，我很开心能偷得几日这样的日子，离开那些明争暗斗，跟着心爱的人一起生活，为他煮饭缝衣。”她展颜一笑，脸颊微微泛红，似是为自己刚刚吐露心意的话语而害羞，可是她还是说了下去，“跟你在一起的时光，是我此生最快乐的时光。”

    凌空裂微微有些愣神，却也是笑了，眼底都溢出光辉来。手却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紧握成拳，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