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傲骨
第四十一章傲骨 “去那个海子一天能来回么？”萧冷韵突然问道。 凌空裂想了想，回答道：“应该要三天来回。” 萧冷韵“哦”了一声，道：“那便等风雪停了再去吧，你应该已经支会那些幸存的兄弟告诉其他狼群那里有毒了吧。你且与我说说那些狼兄弟们的症状，咱们估摸着也先配几味药。你走的时候再带着药箱，有你我在，还有什么样的毒解不了呢？” 萧冷韵的话句句在理，凌空裂找不出一丝破绽，可他就是硬生生觉得有些心酸。是医者不能自医么？他再厉害，却也解不了萧冷韵那融入血脉的毒。他把心底突然升腾起的情感归于此，而萧冷韵已经转而叮嘱他走的时候带足干粮rou食和淡水。 原来我才是被照顾的那一个么，直到二人就寝的时候凌空裂还这样想着，本来还总想着照顾她，却没想到她这样通透，甚至把他的事情都想得这样面面俱到。只是直到合上眼睛心里那股奇怪的感觉都挥之不去，如一根刺扎在心口。 待到第二日起来时，风雪已停，萧冷韵还好好地睡在身旁，他的心才平静了一些。 艳阳高照，世界银装素裹，不见昨日风雪喧嚣，如今的草原柔美秀丽。 萧冷韵帮凌空裂打好包裹送到破庙门口，倚在门口看了半晌，便也回去了。行到小院，那株红梅竟已绽放，浴雪傲霜。萧冷韵见了面上了绽开了笑，竟是比这红梅还艳丽几分。“真是一身傲骨。”她赞道，走到梅树下轻嗅梅香，伸手想要拍拍树干。 可刚伸出去的手马上就缩回来了，她手指上露出点红，昨天针刺出的口子上只是结了薄薄一层血痂。她把手拢在袖子里，对着梅树笑：“你开的真好，我可是希望你能一直这样年年生艳。再美的人啊也会老去，哪比得上你年年开啊。” 就好像树在跟她说话似的，她绕着树转，嘴里还说道：“哪管些什么没人观赏，你若是生在那闹市，哪里能活这么多年啊。且惜福吧。” “寂寞啊？我也不是就喜欢热闹啊，我不是因为寂寞才要下山的，我是有事情必须要我去做，不做就要死了。我和你不一样的，你长在这儿，没有什么寿命的限制，可我不行啊，我就算避开人世也活不了多久了。” “什么？那个人陪了你那么多年啊？这样长的时间，大概是一辈子了吧。真的好羡慕你呀。你看看我喜欢的人，我一生能得他陪伴我这些日子，便也知足了……” 萧冷韵抬手对着阳光，皮肤冰霜一般好似透明，根根血管看得清清楚楚，蜿蜒交错，就像是血红的蛇，毒且艳。 “快到了……”她喃喃道，“快到了啊……”她的脸上再也挂不住笑，眼角溢出泪水，还未落地已被冻硬，她伸手捞起衣衫上的那几粒冰，放在嘴里咽下，很苦，有毒的味道。 她闭上眼睛，仿佛还能看到那血红色的蛇，追逐着她，吐出长长的信子想要将她吞噬，可她逃不掉，她只能应战。每一次，每一次当她压抑不住体内毒素的时候，每一次血脉里的毒将要爆发的时候，那血红色的蛇便会出现，第一次是一条，第二次是两条……这是第三次了啊，她舔舔嘴唇，那腥甜的蛇血味似乎从记忆深处蔓延出来，竟让她产生了些渴望，渴望那些蛇的出现，渴望那濒临死亡的战斗，渴望在战胜之后将对方吞噬的快感…… 就好像疯了！她猛地睁开眼睛逼迫自己清醒过来，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冰冷的空气。这一次不一样，她的冷静逐渐回归，这次将比前两次更加凶险，她想着，仔细分析着情况。 在第一次她的身体崩溃到这种地步之前血蛇便已出现了，第二次也不过是如此了，而现在迟迟不现身，算算第一次与第二次的时间差距，她也许还能等到狼头回来。萧冷韵自嘲地笑笑，想起第一次遇到血蛇时被吓得丢下自己转身就跑的兰浩宁，现在想来也不怪他，那么小的孩子，哪里是能不怕的呢？只是萧冷韵可不会这样就原谅他。转念一想，第一次还是有父亲即使赶来相助自己才脱困，那时父亲的眼神那样悲伤，她竟然没有看懂。而她根本就没想到那是循环的开始，第二次她正在寒山上采药，发现了两株相生相依的奇花，便是天下的至毒和良药——红妖花和墨雪莲，她正想吹响玉箫唤凌空裂来看，她找到了墨雪莲，他可以解她身上的毒了。可血蛇出现了，那两条鲜红的蛇一上一下冲着她吐着信子，她只能死死的抱住崖壁，她的身下，那两味药抵死缠绵，明明应该是生死敌人，却又是同生共死。生死，谁有说的清呢？不过在这一念之间啊。她犹豫了一瞬，却是被血蛇在腰腹间撕开了皮rou，鲜血淋在崖壁上竟连山岩也腐蚀了。她终于还是吞下了那一朵红妖花，毒药又如何，短命又如何，那也要活下来再说啊！她要活！无论如何也要活下去！血蛇似乎是被她的行为所震慑，可只是滞了短短一瞬，便又狠狠咬下，上下夹击。可她的血却更毒更烈，最后，她还是赢了。 只是到底，还是辜负了。待到凌空裂寻到此时，便只有一朵有些枯萎的墨雪莲在风中摇曳，他微微苦笑，摘下了那朵孤单的花。萧冷韵看到了他的苦笑，可又能说些什么呢？但他依旧对她伸出了手，这样便足够了。 可是，到这一次，再没有人有物能助她了，就凭她这将要崩溃的身体，还能度过劫难么？ 她抬头看看太阳，感觉连阳光也是冷了啊。 这样冷的天，还是赶紧把那件衣服给狼头做完吧，再费点功夫，也许在我走之前，还能再给他做一件衣衫。 萧冷韵这样想着，转身进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