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番外【出了冷宫】
芮盈没有注意到使者的异样，只是道：“使者可曾见过公主，还有元宝公公人呢，怎得没与你在一起？” 使者如实答道：“适才从公主那里出来，在下走得急了些，与元宝公公走散了，更不知宫门该往何处去。ＷＷ·” 芮盈微微颔首，“原来如此，墨竹，你带使者去宫门。” 使者谢过之后突然道：“娘娘，恕在下多嘴问一句，公主可是不愿嫁去我魏国？” “换做是使者，你愿意背井离乡，去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吗？”芮盈的反问令使者一时无言以对，好不容易想到话，她已经先一步道：“其实本宫真的不明白，你们皇上为何要来向我轩辕国求亲。” 使者目光一转道：“魏国皇帝素来倾慕轩辕国，彼此能结秦晋之好，更是皇上一直以来的意愿。” “是吗？”芮盈轻轻说了一句，黯然道：“只因为你们皇帝一个意愿，便要公主远嫁，这对公主来说实在不公平。不过……世事本就没有什么公平可言。” “熹妃可是想说我们皇上逼迫了公主？”使者心思转得很快，一下子明白了芮盈掩藏在话里的意思，见芮盈不反驳，他又道：“其实这个熹妃娘娘大可放心，公主嫁去我们魏国绝不会有任何亏待，皇上会对她很好。” “希望是这样。”对此，芮盈不置可否，对于这个小使者的话并不尽信，毕竟她所听到的魏国这个人，并不是什么善于之辈。若非如此，也不至于这般反对。 “好了，使者该回去了，本宫也还有事。”芮盈转头吩咐道：“墨竹，送使者出去。” “熹妃娘娘，我能再问你一句话吗？”使者突然改变的自称并没有引起芮盈的注意，只是以目光示意他说下去。 然使者却突然轻笑着摇头，“算了，还是不问了，在下告退。” 这一番短暂的对话，芮盈并没有放在心上，可是谁也想不到，数年后，今日的对话，竟然几乎改写了芮盈今后的命运。 随着和亲一事的定下，使者回到魏国向皇上奏禀此事，然后由皇上派出迎亲队伍，来京城接一品公主。 因一来一回需要时间，是以远嫁的日子定在了十一月二十八，这个年前最后一个黄道吉日。 自圣旨下的那一日起，延禧宫就一直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每一次朝阳升起，对氤氲公主来说，都意味着母女相聚的日子又少了一天。其间她也不愿意再与宫中的人来往，宫中的每一个人对她来说，都是害了她母亲的人。 这宫中之人，在她母亲被打入冷宫的时候起，她就不会再相信任何人了。 终归是有血缘关系在，即便才刚相认没多久，已对自己与氤氲公主如此关怀有加，相较轩辕晔的表现，实在令人心寒。他只在使者离去后来过一次，见慕容仙对自己冷言冷语，觉着慕容仙不可理喻，便再没有来过，只命内务府满足延禧宫一切需要，且比照正三品后妃的· 至于雨墨殿，轩辕晔则是一步都未曾踏足过，原本众嫔妃羡慕嫉妒的雨墨殿在一夕之间变成了冷宫，倒与以前的未央宫相似。而芮盈也不曾再见过轩辕晔的。 这日，久未见圣颜的芮盈带着点心去养心殿，往日通行无阻的养心殿，这一次却没有如愿入内，苏培盛在殿前拦住了她的去路，说是奉轩辕晔之命，近日国事繁忙，未奉诏者不得入内。可是芮盈明明看到在她后面到来的芸流连直接入内，连通报都不需。还挺不服，与元宝争辩为何芸流连可以入内。 不等苏培盛回答，芮盈直接转身离开，她很清楚，不是轩辕晔事先有命，苏培盛是绝不会放芸流连进去的。曾经属于自己的殊荣，如今已然属于新人了。果然，后宫不可能有一世不衰的圣宠…… 夜色，秋意漫漫，不断地从领口间钻进去，令芮盈浑身发凉，不论轩辕晔怎样宠爱自己，他都是皇帝，既是皇帝，就绝不允许任何人挑衅他的权力，是自己妄想了，以为在轩辕晔心，自己是特别的那一个，特别到与别人不同。 这一次的冷落，不知让宫多少双眼睛瞧了笑话，又不知有多少人在背后兴灾乐祸，恨不得她从此一蹶不振。 海棠扶着芮盈的手走在青石铺就的小径间，虽已入夜，但还是有不少宫人在打扫宫院，往日里他们瞧见芮盈早已过来行礼问安，如今不是草草行一礼了事就是干脆装着没瞧见。 这样的势利现实令海棠愤慨，暗骂道：“这群惯会见风使舵的墙头草，希望老天保佑他们吃饭噎死喝水呛死。”这样说着，忽地伤心起来，忿忿不平地道：“皇上也真是的，不过是几句话而已，用得着这样生气吗？真不知道皇上的心眼是怎么长的，竟然如此小气。” “海棠！”芮盈睨了她一眼，语带警告地道：“哪个许你妄议皇上的，万一被人听见，本宫可保不住你。” 海棠一脸委屈地道：“奴婢是替主子不值，先前皇上待主子那样的好，如今呢，说翻脸就翻脸。主子已经巴巴地上前讨好他了，他却连见都不见。” “什么他不他的，那是皇上，不许这样没尊卑上下。”说到这里，芮盈脚步一顿，黯然道：“记着，不论皇上做什么都是对的，错的永远是咱们。” “这也太不公平了。”海棠依然难解心头之气，道：“难道非要一味哄着皇上开心才叫好吗？若是这样，皇上也太不分是非了。” 见海棠越说越不像话，芮盈冷下脸喝道：“还说，可是连你也想气死本宫？” “奴婢不敢。”见芮盈脸色还是不对，她小声道：“奴婢不说就是了，主子不要生气。” 借着前面宫女提在手的灯笼所发出的光，芮盈幽幽一叹道：“本宫知道你的心思，本宫这是生气，只是不想你祸从口出，你这张终归还是太快了些。总之这话以后都不要再提了。至于那些个宫人，呵，跟高踩低本就是宫的生存之道，本宫不怪他们，同样的，他们也不值得本宫动气。” 如此说着，芮盈紧一紧领口，让身子没有那么冰凉，“回去吧，本宫觉着很累。” “是。”海棠答应一声，待要扶她离开，忽地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有一个熟悉的声音，“熹妃娘娘，您等等。” 芸流连？芮盈讶然回头，果然看到芸流连，她疾步朝自己走来，待得近前之后，一边抚着胸口匀气一边道：“总算……总算是追到娘娘了。” 芮盈怜惜地拍拍她背道：“你不在养心殿侍候，这样急着追本宫做什么？” 芸流连急急摆手道：“臣妾只是给皇上送些点心罢了，并没有什么，娘娘千万不要误会。” “本宫误会什么？”芮盈淡淡的问着，夜色那张秀美的容颜有些模煳不清。 芸流连张了张嘴，却没有声音发出，好一会儿才紧张地道：“臣妾从未想过要与娘娘争夺什么，更没有妄想过要取代娘娘在皇上心的地位，请您一定要相信臣妾。” “为什么要与本宫解释这些？”芮盈问道，目光一直落在芸流连那张妩媚青春的脸庞上。 芸流连认真地道：“娘娘与jiejie是多年的姐妹，关系素来要好，在臣妾心，娘娘就像亲jiejie一般，实不想与娘娘有所生份。再者，不论怎样，皇上心里最看重的都是娘娘，无人可以取代娘娘。” “是吗？”在问出这两个字时，芮盈忍不住笑了起来，在夜色透着一种凄凉之意，“皇上的心思，本宫不敢妄自揣测，再者，这宫里没有谁是不可取代的，包括本宫在内。” “娘娘……”不待芸流连再说下去，芮盈已是道：“本宫知道你的心意，放心吧，本宫从不曾想过与你生份，往后你也尽可来雨墨殿坐坐，只要你别嫌弃雨墨殿冷清就好。” “不会的。”芮盈的话，令温如言赦然生喜，妩媚艳丽的脸庞溢出一丝由衷的喜悦来。 “好了，你回去吧，本宫也想早些回去休息，惠嫔那里，你帮着多开解开解，不要让她钻牛角尖。” “臣妾知道，臣妾恭送娘娘。”芸流连乖巧地行礼，直至芮盈没入黑暗后，方才领着宫人离开。 十一月二十六日，魏国迎亲使团抵达轩辕城城。 十一月二十八日，氤氲公主以一品公主的身份远嫁魏国，在氤氲公主拜别慕容仙那一刻，慕容仙痛哭不已，几度昏了过去，过了今日，她的心头rou就将远去，此生再不得见。 芮盈静默的站在冷宫前，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却是什么都不想说了，毕竟一切都不是她能够再改变的了，无所谓了。 相比之下，还是氤氲公主冷静许多，跪求慕容仙保重身体，不过遥隔多少万里，她都会祝愿额娘身体安康，福寿宁远。 氤氲公主狠心不去看慕容仙，她真怕再多一眼，自己就会抗拒不肯上轿。转身之时，无意看到不远处，轩辕晔与柳莺莺并肩而立，无言地注视着自己。 她上前，俯首行了一个挑不出任何错处的礼，“儿臣拜别父皇与皇额娘，往后儿臣不能在膝前行孝，唯有在异乡遥祝父皇与皇额娘万事皆安。” 柳莺莺连忙扶起氤氲公主，初冬深寒，她的手因之前一直笼在护手格外暖和，只听她含泪道：“真是个懂事的孩子，难为你了，你自己远在异乡一定要善自珍重。” 轩辕晔望着低头的氤氲公主，世人皆以为他冷情薄凉，不惜以亲生女儿去和亲拢络蕃邦，却不知他心里的难过。 他轩辕晔不是从石头缝蹦出来的石猴，同样人生父母养，有血有rou，那颗心亦是rou长成，若有第二个选择，他绝不愿牺牲氤氲公主。 如果他没有成为皇帝，氤氲公主就可嫁一个称心如意的夫婿，只可惜没有如果，既然父皇将轩辕国江山交到了他手，那么不惜任何代价，他一定要守住这个江山社稷，哪怕是以牺牲女儿为代价。 “怪父皇吗？”他问，声音低沉的就像天上遮敝了冬日的厚重云层。 抬头，氤氲公主露出了连她自己都没想到的笑容，将笼罩在众人身上的阴霾撕裂些许，“原先是怪的，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了。儿臣知道父皇必然有自己的难处。而儿臣既然生为父皇的女儿，轩辕国的公主，那么就没有任性的资格。事到如今，儿臣别无所求，只求父皇善待母亲，不论她做错什么，都请开一面，不要苛责她。” “朕答应你。”这四个字轩辕晔说得一些犹豫也没有，若这样可以稍微弥补一些对氤氲公主的亏欠，他会很欣慰。 “那么……儿臣走了。”这六个字，成为了氤氲公主对轩辕晔说得最后一句话，从此俩父女至死都不曾见过。 长长的出嫁队伍自午门蜿蜒而出，引得轩辕城百姓争相看望，并且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成为津津乐道的话题。 世人看到了皇家的尊荣，却不曾看到皇家的悲哀，因为悲哀永远掩藏在无人知晓的角落。 这一回魏国来的使团没有出现上次那位使者，甚至连一个重复的随行人员都没有，皆换了新面孔，倒是有些奇怪。 十二月初一，氤氲公主奉命和亲后的第三日，轩辕晔下旨让慕容仙出了冷宫，虽然没有重新成为了皇后，却也是封了妃位。 这样的殊荣让无数人眼红，然对温如言而言却是彻头彻尾的悲哀，她很清楚，这个妃位是牺牲氤氲公主换来的。若可以选择，她宁可什么都不要，只要女儿回到身边。 一场和亲，隐约改变了宫的格局，芮盈再不是最得宠那一个，芸流连与春贵人后来居上，成为新宠。而慕容仙，随着慕容氏族胜仗的奏报呈到朝堂之上，大臣也是越来越多的上了奏折，希望让慕容仙能够重新回了皇后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