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回 弈刀之术

    “这么久了，怎么他们还没出来啊……咦，出来了！”此时已是刀狂抵达东瀛第四日的深夜子时了，每晚的深夜子时也是刀狂与佐佐木无敌于磨刀堂约战的时候，忆如剑圣和小曦于第二日抵达佐佐木家，获知刀狂情况后便留宿在此，等待刀狂第四日成功悟道出关。但见此时的刀狂神采奕奕，目光内敛，显是这三日闭关刀法大为精进，修为更上一层。

    “前辈，晚辈有一事始终不明……”在最后一日步出磨刀堂之前，刀狂终向无敌提出了自己心中疑问。

    “你是想知道我为何费尽心思、不惜以招招夺命的方式助你修为提升是吗？”

    刀狂颔首。

    “人的极限唯有在面临死亡边缘的时候方能体现，非是如此，又怎能把你潜藏的天份迫出来？”

    “这点晚辈明白，只是晚辈始终不明，何以前辈还要助晚辈……”

    无敌先是一阵狂笑，随后变为苦笑道：“当日听闻冰儿死讯，我虽是恨不得把你千刀万剐，以祭她在天之灵，可是想起这丫头临别之前仍是在反复劝吾将来莫要把你为难，就连在东琉岛上她亦是为了救你才……或许这便是我那丫头的命，怨不得别人，如果我只为图一时之快将你斩杀，这丫头即便是在下面亦会伤心，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帮你这小子一把。虽然以后冰儿是保护不了了，但你还可以用余下的时间去保护冰儿的女儿！”

    “我的女儿！？”刀狂剧震，至此他才知道自己的孩子是个女孩。

    “时候不早，他应该很快就要来了！”

    “恩！”刀狂自然知道这个“他”是谁，今天已是当日的三日之后，也是自己用实力给对方一个明确答复的时候了。

    果然才步下磨刀堂山头的天梯，尚未来及与远道而来的剑圣忆如等人打招呼，便有一血红身影踏着血红色的刀浪而来——来的正是血将军！

    “矢吹刀郎，你果然在此！本将给你三日时间，是生是死只在你一念之间，你究竟考虑好了没有？”

    “当然考虑好了，人生这么美好，我怎会选择死？当然是要生。”

    “这么说，便是决定从此效忠神武天皇了？”

    “效忠神武天皇？嘿嘿，要是你们天皇愿意把整片东瀛土地交由我们中原人管理，向中原皇帝俯首称臣，那么要我每天给你们东瀛的神武藩王端茶送水，或许也可以考虑考虑，哈哈。”

    “哼，早知你不识抬举！”说着，血将军竟从腰间拔出一把血红色的精钢武士刀，二话不说一刀向刀狂跳斩过来。刀狂迅速飞身闪避，适才所站立着的那条十层天阶赫然被这一刀斩成两半。

    “其实吧，你想要我心服口服，可以，不过得按我们中原的规矩来才行！”面对这曾经比自己强了不止一个等级的恐怖强者，刀狂竟是从容不迫，他究竟有何妙法可以制敌？

    “怎么个规矩？”

    “我们中原比武一般点到即止，讲求分寸，故而如何把握力道取胜亦是考验一名武者修为的重要指标。不过我与血兄的比武就不用讲求那么多复杂的规矩，只有一条，谁能在不取对方性命的情况下令对方首次溅血，便算谁获胜！”

    血将军一愣，刀狂开出的这个比武获胜条件无疑令他颇为尴尬，他本是一名嗜血如狂的武者，刀法从来只讲求放不讲求收，更且在战斗中溅血越多，刀法便越凶暴。刀狂的这个规矩无疑会令自己在战斗中缚手缚脚，而自己却别无选择，毕竟对方人多势众，自己独立无缘，不照规矩来势必也难以令对方心服口服。

    “好！不过本将话说在前面，若是本将取胜，你从此便忘了你中原的那个姓氏，往后只能以东瀛人自居，效忠天皇！”

    “弈刀之术，那是什么？”刀狂思绪回到两日前，佐佐木无敌第一次向自己传授刀道的那一天。

    “弈刀之术，即是将对弈之道融入刀道，彼此战局化作棋局，根据对方习武特征事先拟定战略，以刀为棋，步步为营，将对手逐渐纳入你战前为他设下的陷阱中，最终一举破之！”

    “如此一来，便需要抢尽先手，掌控全局，并对一切可能发生的变化制定出应变之策，要达至这样的境界，是需要极高武学智慧的。”

    “不错！”佐佐木无敌眼中闪现赞许神色，“你的刀无论是功力火候还是招式变化都已强出同辈人许多，唯一欠缺的便是战略上的部署，以及如何以最小代价换取最高收效的战斗智慧！东瀛武者在比武时甚少仰仗智慧，认为力量和招式才是王道，实则却把自己陷在一个狭隘的武学范围内，曾经我也是如此，直到三年前……”

    “三年前，亦是佐佐木刀心继任家主的那年……”

    “没错，那年亦是我毕生唯一一次败绩，败在自己儿子手上！但我却并不感到耻辱，反以刀儿为傲。燕返一间战纹并非每一个佐佐木家弟子都可以达到，还要看他是否有一种天生的机缘？”

    “天生的机缘？”

    “不错，这种机缘无法强求，有的人天生便拥有这种潜质，最后只需要不断修炼，便有机会达到这种境界，但有些人因为没有这种天生的机缘，便是终其一生皆无法得到突破。刀儿有此百年难得一遇之机缘，我作为他的父亲只会感到高兴！”

    刀狂自然也明白佐佐木无敌作为父亲自然希望儿子有朝一日可以超越自己，但作为已经无敌了20年的刀客，他又怎甘心就此败于人手？

    “所以自那以后，我便退下家主之位，可以安心思考其他途径提升自己的刀道。最后在一次与人对弈之时，终于悟出了可以将棋艺融入刀道之法，从战略上对刀法进行突破。经过三年不断改良，终于悟出了一套全新的刀道，名为奕刀之术！掌握这套刀道，即便日后面对比自己力量强大的对手，亦能反败为胜！”

    真正无敌的人，便永远都是无敌的。佐佐木无敌尽管在三年前败于人手，但历经失败后反激发他更强的斗志，于新的领域再行突破，修为更上一层，如今他若是再与爱子一战，胜负之数，或许犹未可知了。

    “哈！”暴喝中，刀狂铿然拔刀，刀名冷刃，是冰心生前所用佩刀，亡妻佩刀在手，刀狂有如和冰心一同作战般。

    “姓血的，接我一式——怒问天！”面对比自己强过不止一筹的敌人，刀狂一经出手便是全力一斩，势要在对方阵脚未稳前抢得先手。

    “黄口小儿你听好，本将不姓血，而是姓宫本，叫做……”血将军尚未来及吐露真名，刀狂的刀便汹涌而至，利用自无敌身上学来的换气之法，这一刀如惊涛骇浪般一波接一波，永不停息，不给血将军半点喘息时间。

    “可恶的小鬼……这三日不见，他的刀怎会变得如此凶悍？”血将军惊诧同时强行将功力提升一成，震破刀狂刀网，全力反击。

    “嘿，终于迫使你这莽夫全力施为了！”这一切都在刀狂意料之中，因此他也做好了后退防守的准备，冷刃刀有如长了眼睛般在血将军密密麻麻的刀网中不断穿梭，所击之处皆是其刀网中最脆弱的部分，以巧破繁。此法说来容易，却需要持刀者人刀合一，以及足够的刀法基础方能达成。在此过程中心神不可有半分差池，只要有一个闪失就会令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当中凶险，实非言语所能明了。

    熬过了血将军一轮狂风暴雨般的冲击后，刀狂已感到有些吃力，但仍有足够本钱可以全力施为，反观血将军全力施为后不但没有取得意料中的战果，反令他虚耗了不少，此消彼长下轮到刀狂反击了。

    “我说姓血的，你家那位天皇究竟有哪里好，让你这般为他做牛做马？”

    “臭小子你懂什么？我们东瀛天皇神武真龙乃是东瀛这千年来最具雄才大略的霸主，亦是天命所赐的真龙天子，能效忠这样一个人中之龙乃是我们东瀛每一名武者的骄傲！”

    “切~我看你那叫什么神武真虫的天皇也不外如是，若他真是人中之龙，又怎会看得上你这无脑武夫？”

    “你敢侮辱我们天皇？”血将军大怒，手底下的刀斩得更快更猛，挡得刀狂虎口几乎快要嘣血。

    “嘿，机会来了！”如此压力下刀狂却露出一阵冷笑，以言语故意将血将军激怒，同时打乱他的阵脚亦是其战略中的一部分，而血将军也如他所料，在层层叠叠的刀网中露出了一道缺口，只要顺着这道缺口横斩下去，胜利便会属于刀狂的了，可是他却没有这么做。破绽，可能是比斗时的无心暴露，亦可能是故意留给对手的一个陷阱。以血将军的修为绝不该暴露出如此明显的破绽，这定是他为了诱使刀狂上钩的一个陷阱！刀狂如是想着，同时改变战略，时挡时避。

    眼见对方没有入饵，血将军亦是一阵错愕，手底下却没有半分停顿，继续全力抢攻。这时候血将军已经攻了将近上千招，却始终无法将刀狂拿下，速度和力道在无意间开始减半。把握血将军露出的一道真正破绽，刀狂将此前一直忍耐不发的余力于电光火石间一刀击出，只见一道冷刃划过，带着一抹嫣红，于血将军左臂上划出了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

    这一战，刀狂取胜！弈刀之战，亦是心战，比的除却精湛的刀法修为，更重要的还是比心。刀狂能以弱胜强，除却由于对方轻敌大意，更重要的还是其精妙的心理战略，以及更胜一筹的刀法境界。

    “小子，我确实是小看你了，不过你不要得意，因为本座来此并不在你，而在于——山下！”

    此话一出，刀狂剑圣等人尽皆色变。血将军的出现将刀狂等人包括佐佐木无敌在内都吸引至此，若是他的手下在山下趁机作乱，后果实难预料。

    而这时候，刀狂突然闪过一丝不祥之兆，这股不祥之兆赫然来自——他的孩子！

    下一回林月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