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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主(4)

    徐榛不担心吃,也不担心穿,有足够的闲情逸致和于苓东拉西扯,石斛却不行。大哥和meimei虽去了北方投亲,家里还有父亲和母亲。金陵距离太原有几千里远,路上耽搁难免。不说出发前的准备,光盘缠就花去家里相当一部分的积蓄。剩下的那点家当,得用于急需。平常家里的柴米油盐等开销行用只能靠寿木店。没几天时间,吕夷则又揍了汪重奇的儿子。石斛咬着牙,花了一百多两才将事情摆平。石斛这样做,石岩倒没反对。石岩说,“伙计是你自己找的,出了事自然你要负责。铜钱的事不要放心上,会赚回来。”忙碌了好几天,寿木店来了李邈和戚冷两名伙计。石斛终于腾出手跟时来去外地进货。时来已经跟棺材打了二十几年的交道,对棺材可以说是了如指掌。石岩接手白记寿木店之前,白肇祺就一直让时来负责寿木店的棺材采购。对时来,石柏、石斛兄弟不仅尊重,而且还加了将近一成的薪水。见石柏要陪同前往,时来心里面尽管不十分乐意,但嘴上还是没有办法拒绝。石柏、石斛兄弟两人,一人主外、一人主内的场面就摆在眼前。石柏前往并州太原后,陪同时来一起外出进货的人自然也就换成了石斛。今天,石斛又随时来,从金陵的隔壁当涂县云记寿木作坊,采购了一批棺材,准备运往金陵。货船东下,石斛站在船头,遥望眼前滔滔的扬子江。

    突然,远处一面峭壁,如同一道屏障拦腰直截扬子江。原本还相当平缓的水流,顿时湍急了起来。时来站在身旁告诉石斛,那突兀扬子江的峭壁就是著名的采石矶。时来说,“当年李太白在采石矶边上赏月,乘着酒兴,扑入湍急的扬子江,想捞起倒映在扬子江中的一轮明月。结果月亮没捞着,人却上不来了。为了纪念李太白,后人就在李太白站的地方上建了太白亭。”石斛小时候听父亲说过李太白水中捞月的故事,也读过李太白的诗。晚年的李白就一直居住在金陵,采石矶自然是李白常去的地方。石斛猝然产生了一种想上去瞧一瞧采石矶的念头。货船缓缓靠拢采石矶码头。时来在前面引领,石斛跟在后面一路欣赏,开始游览起了采石矶。两人浏览了采石矶的太白亭、瞻仰了太白衣冠冢,登上了三台阁。站在三台阁舷窗边上,只见空阔的扬子江上面,几只白鹭正在展翅飞翔。石斛俯视眼前翻滚着碧波的扬子江,心里忽然闪出一种跳入扬子江中畅游一番的欲望。

    李白诗云,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那段快乐的日子如同不断远去的孤帆渐渐模糊,消失不见。石斛注目良久,就和时来一道,走下三台阁,返回太白亭。两人再沿着悬空栈道,来到三元洞。刚进入洞口,石斛就听到扬子江拍打江边岩石发出的“啪、啪、啪”的轰鸣声。三元洞中上上下下都是游人和香客。正当石斛低着头,准备从三元洞的上洞,走往下洞时,突然听到一声“公子”。听到耳熟的声音,石斛抬起了头。没想到,徐榛正好也抬头。两人目光相交,双方都笑了起来。石斛连忙拱手说,“想不到,小子又有幸见到了小jiejie和县主。”两人身后,则是家丁东方明。东方明一见石斛,连忙拱手笑脸相迎,石斛旋即拱手以笑容答谢。于苓含笑说,“公子跟我家县主真有缘。”石斛含笑说,“小子跟小jiejie也很有缘。”于苓笑了起来。石斛说,“依小子家乡普恩寺主持不寂和尚的说法,五百年的回眸才换来此生的擦肩而过。能跟小jiejie和县主两次巧遇,小子得修多少年?以小子看啊,至少得修一万年。”于苓和徐榛都笑了起来。于苓说,“既然公子都已经修了一万年,那婢子就拉县主再陪公子到江边玩一玩。”石斛拱手说,“那就多谢小jiejie和县主。”于苓搀扶着徐榛退出三元洞,陪着石斛来到扬子江边。时来见有两位美娘子陪着石斛,旋即知趣地停住了脚步;东方明则肩负保护县主的责任,继续跟在后面。刚钻出三元洞,扑面而来的一阵江风就已经让石斛感到一阵清爽。碧绿的扬子江水如同一大块琉璃,拍打插入江中的峭壁后,瞬间拍碎,变成了白色的碎末。采石矶临江峭壁,经扬子江水无数年的连续拍打,已经变得凹凸不平。紧贴着峭壁,一条由巨石垒成的丁字步道向前延伸好长一段距离。浮在扬子江上的几只白鹭随着江涛上下波动,又随着白色的水花霎时展翅而飞。石斛说,“想不到,平平淡淡的扬子江竟然还有这么一个好出处。”于苓说,“整个采石矶就这最好看。”于苓、徐榛两人在前,石斛一人在后,踏下石级,站在了三元洞前的这条丁字便道上。“婢子和县主陪夫人来广济寺烧香。”于苓向石斛解释来采石矶的原因。徐榛含笑补充说,“家母昨晚又做了一个梦,要来广济寺烧香、做法事。小女在家闲着无事,就陪家母来了。见广济寺香烟缭绕,又轮不上小女插手,无所事事,只好和于苓玩起来了。”于苓问,“公子,你呢?”正说着,一个白色的江浪拍打了过来,徐榛连忙躲到石斛一边。徐榛身子微微向后一斜,担心坠水,连忙伸手拉住了石斛的布衫。石斛赶紧伸手扶住了徐榛。“又是路过。”石斛说,“店里的伙计时来说,这里是李太白水中捞月的地方,就来了。”徐榛说,“公子若是想解一解李太白水中捞月的谜团,应该选择十五,最好是八月十五,那时月亮正圆。”石斛说,“小子倒没有真的想解李太白水中捞月的谜团。就算想解,解不开不说,也未必有时间。能来时,偏没有月亮;有月亮时,偏又不能来。真有点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的味道。”于苓说,“公子的话,听起来,好像历尽沧桑的人说似的。公子是不是有什么心事?”石斛说,“能有什么心事?除非想什么心上人。”石斛说着就笑了起来。于苓含笑问,“公子有心上人了吗?”一个江浪又拍了过来,石斛和徐榛赶紧又向旁一斜。石斛微微一笑,指了指扬子江说,“如同扬子江中月,想捞,捞不着。”徐榛的脸上顿时荡漾起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