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路(2)

    石斛到了鄂州，发现一直向他供货的作坊主，已经不是施庆宗。接待石斛的是一名自称张承勋的男子。寒暄绍介完毕，石斛说，“施兄什么时候将寿木店转手给了张当家？”张承勋说，“不瞒少东家，张某也是刚刚从湛建旗手中接手作坊，以前的当家还真是不晓得。”很多没有生意经验的人，往往会糖甜蜜甜地认为做某个行当的生意如何的简单，又是如何的赚钱。各种细节还没有考虑清楚之前，就匆匆忙忙投入血本。进去之后，蓦然发现事情远比他自己预先所想的要复杂、要艰难。一看入不敷出，生意还没有开始，又马上匆匆转行，做别的生意去了。有道是，生意不怕折，只怕歇。这样折腾来折腾去，不仅赚不到钱，还将原有的那一点可怜的血本赔了个精光。施庆宗或许就是亏了本转行做其他生意去了，或许如施庆宗自己前次提到的，转让寿木制作坊到岭南发展去了。石斛要的只是棺材，不在乎是施庆宗或不是施庆宗提供。石斛付了货款，吩咐新货主张承勋按时装货，就抱拳道别，走了。石斛刚走不远，就被唐祚昌带来的一群兵士拦住了去路。石斛拱手说，“将军拦住小子不知为了何事？”唐祚昌拱手说，“节帅有请！”李简请我？石斛马上就想起徐榛的警告。准备骗我到军营里面去做掉我，还真是好主意。

    “将军，小子今天有点事，下次有机会再去看节帅。”

    “节帅的钧命，好像还没有人敢违抗。”

    “这么说，小子不想去也得去啰。”

    “少东家觉得呢？”

    总不至于在土皇帝李简的地盘上杀回金陵吧。石斛从袖袋内掏去一样物事。“将军，小子给你看一样物事。”石斛将手中金灿灿的腰牌在唐祚昌眼前一亮。唐祚昌旋即扑通一声跪在地下。随同前来的兵士一见唐祚昌跪下，也慌忙跪下。

    “将军，你说小子需要不需要去？”

    “不需要，不需要。末将有眼无珠，冲撞了大人，还请恕罪。”

    “不知者不罪，将军快快请起。”

    “谢大人！”

    唐祚昌和兵士磕了头，爬了起来。石斛手一招，唐祚昌走到了石斛跟前。石斛对着唐祚昌的耳朵轻轻地说，“今天暴露身份，也是万不得已，请将军务必保密。”唐祚昌频频点着头说，“一定，一定。”石斛继续轻轻地说，“回去请将军务必转告节帅，他若是跟本使办的大案没有牵连，就不要紧张。本使既受都督委派，自会秉公办事！”唐祚昌俯身拜手说，“谨尊钧命！”唐祚昌带着兵士回去见李简。李简一听大吃了一惊。李简想起昔日和自己一起追随杨行愍打江山的旧部大将的下场，不禁捏了一把冷汗。真是阴诈！让采访处置使化装成卖棺材的少东家，谁能想得到？如此出人意表，不得不让人佩服！

    “徐渊怎么可能会将自己的宝贝女儿嫁给一个寿木店少东家？稍有些脑袋也应该想到其中必有蹊跷。知询不知真相，肯定是听了狗头军师徐玠的馊注意。幸亏他亮出了身份，否则都不晓得该如何收场了。”

    “末将还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动了他，那死的可就不是几个人。”

    “他有没有说过在查什么案？”

    “没具体说，只说是查件大案。”

    “赶快收手吧。单凭手中便宜行事这一项权利，杀了我，等于白杀。”

    佛祖舍身喂虎等于杀生，石斛救徐温等于杀人。徐温紫金山平安回来，马上派严可求协助李慎肇彻查谁泄露了自己的行踪。徐温身边的人以及开善寺和尚都有可能。李慎肇对开善寺没死的和尚个个动了酷刑。几个和尚受不了酷刑终于承认向控鹤军泄露了都督的行踪。一批怀疑与控鹤军相勾结的将吏被惩治。一时间，整个金陵风声鹤唳，谈控鹤军变色。李简也是从女婿徐知询的信中得知徐温在紫金山差点遇刺的消息。徐温的脾气，李简清楚。徐知训被杀，徐温都准备将广陵的将吏杀尽；想杀徐温，真不晓得徐温要杀多少人。那小子只要说我和控鹤军有牵连，死都不晓得怎么死。想到李遇、米志城等杨行愍旧部的下场，李简不禁打颤。李简当即就让掌书记起草书信，派牙吏连夜赶往金陵，告诉徐知询事实真相，望他马上收手，免得引火烧身。李简还特意叫掌书记写上汉武帝刘彻因江充几句谗言杀太子刘据的故事，以示警诫。李简说，“你告诉他，倘若有人向都督进谗言，说他与岳丈内外勾结，假借控鹤军之手，谋取都督之位，那我们翁婿两人都将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