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弦工(二)
屈炘看着车上的标价,动不动就是几十上百万,以至于更贵的车屈炘只能暂时羡慕着,只能咋舌,咱们这些山里出来的穷**丝该是多久才能买得起这样的车,说不准一辈子不吃不喝积攒下来的积蓄也买不起啊。 屈炘想起自己和李凤霜做的那些活,本以为是小打小闹,却不想还赚够了每人一辆车的钱,不由得有些感慨。虽然买不起好车,但买个二三十万代步的工具还是勉强凑合的。屈炘回想起来,倒是没觉得那些日子有多苦,只是记得在最初的时候那些人给的白眼与自己每家每户上门询问的情景,只是记得自己在每个大热天、每个大雨天独自走在街头,记得自己在别人谈情说爱的日子里一个人宅在宿舍核对着账目。倒是想着让那些白眼自己的人,让那该死的老天爷看得起自己一回。可到了最后,却还是发现没什么两样,老天爷还是那个老天爷,它的阴晴雨雪还是那个鬼样子,冻死人依然还是冻死人,热死人还是要热死人;发现那些白眼自己的人还是在继续白眼着,甚至是白眼的更多。只不过屈炘不着急,他可以挤出时间在一年的时间里赚个二三十万,也将会在以后赚得更多。至于别人夺走自己家里的一切,他总会拿回来,既然已经等了个几十年,一代人的时间,也不介意多等个几年,反正自己还年轻,已经躺在黄土地里的那个老烟枪虽然很希望自己能早点儿拿回属于自己家族里的东西,但更希望的是自己能平平安安,就算是没拿回来也没关系,最多到了下面被自己的那些老祖宗骂个狗血临头,所以在临死的时候,那个抽了大半辈子的老烟枪只对当时那个半大小子说了句“好好活着,爷爷在下面才能安心。”临死也没有说一句关于家族里事情,只是老头子那只枯松般的手一直抓着那个孩子的手直到死了也没有放开。除了对自己的希冀与关爱和对家族里的亏欠,屈炘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能让一个油尽灯枯的老人能死了也要抓住自己的手不放。 屈炘带着姚叶走在人群里,转头看着带着鸭舌帽的女孩,轻声道:“摇曳,你看看买什么车好?” 被叫为‘摇曳’的女孩转过头来甜甜笑着,眼睛眯成了月牙,道“我无所谓啊,你说了算。” 屈炘一副就猜到你会这样说的表情,转过头,扯了扯嘴角。 屈炘走到一辆红色的雪福来前停下,红色的喷漆似天边的火烧云,在雪福来的旁边便是一辆吉普。在屈炘还在读高中的时候,他的班主任便是开着这样的一辆雪福来来学校,那目中无人的架势让班上的同学既可恶又羡慕。那时的屈炘便发誓一定要买一辆比这样的雪福来更霸气的车,起码外观看起来要更霸气。只不过让屈炘没有想到的是,他的这个誓言或者说是愿望这么快就能实现了。 来到吉普面前,看着这个大块头,屈炘就像是在打量一钢铁巨兽。终于有了工作人员过来为屈炘介绍这款吉普,只不过屈炘对车是七窍通了六窍的人,那便是一窍不通的,只是在工作人员介绍的时候不断点头。对于从穷山恶水里走出来的娃来说,他们关心的是怎么获得更多的柴米油盐酱醋茶,而后再有心情更有精力谈其他,而像车这之类的高档东西,怕是连村长家的孩子也是不能接触的。 按屈炘买车的构想来看,就是怎么顺眼怎么来,怎么霸气怎么来,而对于什么参数什么的,屈炘不知道。 工作人员是个眉清目秀的小伙子,小伙子早就已经口干舌燥了,却还是耐着性子给这对年轻顾客介绍着。小伙子在介绍的时候,瞥了眼戴鸭舌帽的女子,发现并不怎么出彩,却也算得上是可爱了。干他们这一行的,见着的美女可不少,只不过都不是他们的菜。倒是那年轻男子倒是有些皮囊,只是身材不是怎么修长。 在工作人员仍是滔滔不绝的介绍中,屈炘转过头对那眉清目秀的小伙子说道:“就这车了!”
小伙子一愣,心想你这未免也太快了吧,这才几分钟,我都还没有介绍完呢,倒是让我练练口才也好啊,不过,我喜欢。 “行,先生请跟我来。”小伙子欢快道。 ······ 在车流如水的道路上,一辆吉普车开的慢如龟爬,车都还没有上牌照,这自然就是屈炘刚从集团车行提的车了,按屈炘想的,这开新车就跟摸女子肌肤一样,总要熟悉熟悉手感不是,当然这话屈炘也就只能在肚子里想想,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 屈炘小心翼翼的开着车,头也不转地道:“摇曳,我们现在去吃东西?” 姚叶听到吃的,一下子就来了精神,转头对屈炘道:“好啊,我要吃串串,还要吃冰淇淋,还要吃牛排。” 屈炘转头看着这个吃货,无奈道:“这么多你吃的下吗?要是吃胖了我可就不要了。” 姚叶哼了一声,转过头看着窗外,嘴角微微翘起,心想你敢试试看不要? 屈炘刚转过头来,就听见砰的一声,然后就感觉两眼发黑,天旋地转,似乎有什么热的东西在脸上流淌,在彻底失去知觉以前,依稀看见了一个脸庞,是个女孩,而自己有些熟悉。 ······ 空旷的房间里,屈炘瘫坐在床上,有些颓废与无力,脸上布满了汗水,正顺着脸颊滴落,在透过落地窗的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屈炘抹了把满脸的汗水,抬头看了眼挂在对面墙上的时钟,八点多了。屈炘自嘲一笑,嗯,该起床了。 这些年来屈炘一直都是七点起床,雷打不动,只有更早,没有更迟,从来没有过像今天这样迟过,这在其他人看来委实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不过在李凤霜看来,却不是这样想的,毕竟屈炘这根弦绷得太久了。 这样的弦工,这些年来,拉得太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