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成功
小葵将一切收拾妥当，沉默了一会，道：“姑娘，我已经和章六成亲了，他那样对你，也是李mama的意思，你别放在心上。” 看在小葵的面上，纪春琳自然不会再和章六计较，答应着，带着小红转到前面正街上。 上午是香粉街最安静的时段，整条街上一个人影都没有，纪春琳带着小红直接走到暖香阁门前。大门半开，纪春琳直接推门进去，一个里面是一个宽敞的大厅，迎面一个极宽大的楼梯通到二楼。 纪春琳看着只觉得排场很大，可惜没有什么摆设显得档次不够。小红在一旁连连摇头啧舌，自语道：“怎么少了那么多东西，难道都被砸了？” 纪春琳听了，再仔细打量大厅一番，可惜自己不知道暖香阁以前是什么样子，估计不出来李mama的损失。她转头看向小红，希望她能再主动多透露一点信息，自己听了也好解恨。 纪春琳的眼神，让小红以为她是在责备自己忘了正事，连忙扬声叫道：“六哥！春姐儿来了，求见mama！” 随着小红的叫声，不一会，一个个脑袋从二楼三楼上露了出来，有的拿着梳子，一边梳理着头发一边往下打量，有的打着哈欠，漫不经心地扒拉着头发往下看。纪春琳仰头接受她们的注视，虽然众人神态不同，眼神里的惊讶与好奇却很一致。 章六从楼梯后冲出来，似乎跑得太急，被楼梯绊了一下，往前冲了好几步才刹住脚。他低声咒骂了一句，快走到纪春琳的面前，黑着脸问道：“你来做什么？” “我找李mama有事。”纪春琳说，为了不让李mama起疑，她和小葵说定，赎人的事暂时不告诉章六。 “mama不想见你，快走！”章六敌视的表情象是马上就要将纪春琳扔出去一样。 纪春琳微微一笑，问道：“怎么？还没有被砸怕？” 章六脸上一僵，脱口问道：“是你把安王殿下引来的？” 纪春琳笑而不答。 纪春琳脸上有持无恐的笑容让章六惶恐，他犹豫了一下，轻声道：“mama正在后面休息，现在不见客。” “哦？等会安王再来，她也不见？”纪春琳笑着说。 章六的眼珠瞪得几乎从眼框中掉出来，他咽了口唾沫，弯腰，哑声道：“请。” 小红跟在纪春琳的身侧，手捂住嘴，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来。纪春琳看着着急，责备地瞪了她一眼。小红这才低下头，尽量做出无事的表情。 通过楼梯后的甬道，章六引着纪春琳来到一个很大的院子。 院当中跪着一个大概十一二岁的女孩，双手高举一个硕大的水盆，膝下垫着个凹凸不平的木搓板。不知道她已经跪了多久，身子微微颤抖，然而她的背挺得笔直，象积雪下的青松，再大的打击也不能使她屈服。 纪春琳站住脚，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女孩。她的年纪虽小，眉眼却十分精致，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目光，不怒而威的犀利，象暗夜的火炬，直照进人的心里去。 小红随纪春琳的脚步也停下来，低声问道：“六哥，那女孩是谁，mama才买回来的丫头？” 章六‘嗯’了一声，答道：“这丫头倔得要命，这几天，天天挨罚。”他顿了顿，忽然道：“这脾气，比小葵当年还倔。” 纪春琳听了，装着若无其事地样子看了章六一眼，她好奇小葵当初是什么模样，经过了什么，会从天天受罚变成了李mama的心腹。 听章六提到小葵，小红连忙又掏出荷包，“你成亲了，六哥？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说一声？恭喜。” 章六的脸瞬间红了，连连摆手说：“别客气，别客气，也没请你吃饼，哪能收你的情呢？” “这样啊，”小红装着犹豫了一下，答道：“那等你们给儿子摆满月酒时，再请我好了。”说着，又将荷包放回去。 章六的脸更红了，结结巴巴地答应。 看着章六扭捏的模样，纪春琳直想笑，强迫自己忍住，继续做横眉冷对的模样。 跟着章六来到李mama房前，门口坐着打瞌睡的丫环听见章六的叫声，抬头一看，看清章六引来的人是纪春琳，也吓了一跳，连忙跑进去禀报。 等候的时间，纪春琳回身继续看那个罚跪的女孩，看着她笔直而微微颤抖的后背，春琳有一种感觉，这丫头绝不会屈服于李mama的yin·威，若没人带她离开，她一定会死在这里！ “你来做什么！”一声怒斥，李mama象阵风一样从门里冲出来，她显然刚从床上爬起来，头发简单地挽成个髻，苍白的脸上还没来得及化妆，一脸的憔悴与惊慌。 看着李mama的狼狈像，纪春琳觉得十分痛快，一直压抑在心里的怨气与恐惧在这一刻得到舒解，她看着她，冷笑地看着她，用目光说：你也有今天！ 被自己扫地出门的丫头居然敢用这种目光看自己，李mama恼了，放声叫道：“章六，把这丫头抓起来！给我狠狠地打！” 纪春琳眉峰一挑，冷笑道：“打我？李mama，你忘了我已经不是暖香阁的人了么？就算你昨晚受了委屈，也不能拿我撒气啊。” 被纪春琳提醒，李mama这才想起来，自己果然没有再处罚她的权力。李mama又气又恼，不肯服输地冷笑地问：“哟，在这里看见姑娘，我倒忘了姑娘已经不是这里的人了。敢问一句，姑娘没事来这里做什么？难道是丢了老公？姑娘真是离得久了，忘了这里白天不留客，姑娘到别处去找吧，这没你男人！” 纪春琳一笑，道：“谢谢mama关心，我家老公乖着呢，不劳您老cao心。我来，是想找您要小葵和章六的身契，求您应允。” 李mama一怔，不明白纪春琳的话是什么意思。 纪春琳并不解释，道：“怎么？mama是舍不得，还是忘了把他俩的身契放在哪里？” 李mama寒着脸，目光不留痕迹地上下打量纪春琳，瞧她盘着头，发间插着两支耀眼的金钗，身上是簇新的绸面衣裳，虽然半黑半白的阴阳脸还是不能看，可她整个人容光焕发，一点也瞧不出来吃苦受难的模样。李mama不由得暗暗吃惊，自己把龚文彰的房契地契都榨来了，他怎么还有能力将她照顾得如此光彩照人？。 吃不准纪春琳的底细，李mama收了脸上的寒意，笑着叹了口气，道：“时间过得真快，一晃眼，你就离开大半个月了，最近过好吗？看看你，都瘦成这付模样，龚公子对你还好吧？” 此时，小葵从后院赶了过来，听了李mama的话顿时焦虑万分，这话表面上象是在关心纪春琳近来的生活，实际上却是陷阱。不管纪春琳是自谦，还是炫耀，若她的答复只在龚文彰对她如何，李mama就可知道，安王没有出现在纪春琳的生活中。 小葵紧张地盯着纪春琳，这问题她没办法给她递答案，只能希望她自己看破李mama的阴谋，千万别漏了馅。 纪春琳对李mama远不如小葵了解得透彻，但她知道自己今天想一文钱不花将人带走，就只能借安王的势。如果李mama自己问到安王砸暖香阁是不是和她有关系最好，若李mama不问，她也要自己将话题带到安王的身上！ “多谢mama关心，”纪春琳蹙着眉，同样叹了口气道：“大哥倒是对我不错，只是···”她顿了顿，一只手拉着另一只手的袖子，颦眉抱怨道：“怕触怒了安王殿下，大哥给我做的新衣裳都不敢穿，只能穿这种次等货。” 安王殿下！这四个字直戳中李mama的痛处，她紧张地瞪着纪春琳，勉强笑道：“这是什么话，安王殿下怎么会管你穿什么衣裳呢？” 纪春琳更深地叹了口气，道：“大哥当初替我赎身，毕竟没有向殿下禀报，如今在殿下手里做事，当然要小心谨慎。虽然说殿下不会对我再有什么企图，毕竟大哥刚去，万一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挑拨几句，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春燕性子高傲，从来不会骗人，所以虽然纪春琳说话阴阳怪气，李mama还是相信了她的话。 龚文彰居然投在安王殿下的门下？这消息让李mama大吃一惊，本能地想到昨晚暖香阁被砸是龚文彰在安王面前搬弄是非，蓄意报复。可春燕要小葵和章六的身契做什么？除了自己，小葵对谁都是淡淡的，春燕怎么会无缘无故要她的身契？ 李mama正想着，纪春琳又道：“托殿下的福，我和大哥刚搬了家，就在长平街上，mama若是没事，只管过来玩。” 长平街是邺城最繁华的街道，李mama知道那条街上大多数店铺的幕后老板是安王，纪春琳说她搬到了那里，相当于是从另一个侧面证实龚文彰确实是投靠了安王。李mama又怕又恼，手在袖子里暗暗捏紧。 纪春琳继续说：“房子大了，打扫起来不容易，原本想买几个丫头小厮回来，我又嫌调`教起来麻烦。思来想去，我便想到小葵。她那丫头最会看人脸色，有时候，mama还没说什么呢，她就一巴掌上来，这份伶俐，真是想着就让人爱不过！” 最后几个字从纪春琳的牙缝中挤出来，深深的恨意让站在纪春琳身侧的章六打了个寒战，她分明是想把他们夫妻俩弄去好好折磨，可千万不能上这个当！章六想着，使劲地给李mama和小葵使眼色。 李mama瞧见，向章六轻轻地点头，示意他别急，若让纪春琳轻而易举地把人弄去，自己的脸面往哪搁，以后还怎么管理其它人。 “mama，麻烦您快点把小葵、章六和那个丫头的身契拿给我，”纪春琳说着，朝院中跪的那个丫环一指，继续道：“出来得久了，我得赶紧回去了。” “你要她做什么？”纪春琳的要求超出之前的商议，小葵因为担心，脱口问了出来。 纪春琳没有看小葵，望着李mama轻笑，“一个也是送，两个也是送，不如再白饶一个给我，好了。” “我不走！”小葵气恼地大声说道：“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要我去伺候你？！我生是这里的人，死是这里的鬼，我哪也不去！”小葵说着，甩手走向后院。她不明白纪春琳怎么会想到要带走小姜。当着李mama的面，她不能详细解释，宁可把这事搅黄了，也绝不能让纪春琳将这祸害带到龚文彰的身边。 纪春琳瞟了小葵的背影一眼，一手抱肘，另一只手向李mama伸过来，傲慢的态度，竟是不想再重复刚刚说过的话。 如果不是投靠到安王门下，纪春琳哪敢如此嚣张，可要应了她，李mama又拉不下这个脸面。 李mama正犹豫，纪春琳板脸冷笑，“既然mama舍不得，那便算了。”说罢，转身便走。绝决的态度让李mama一下子便想到昨晚安王暴怒的模样。 “好容易来一趟，难道连杯茶也不喝吗？”李mama一把抓住纪春琳的手，笑得如沐春风，“且坐一会，咱们娘俩说会话。好长日子没看见你了，mama有一肚子话想和你说呢。”李mama说着，死乞白赖地要拉纪春琳进屋子。 纪春琳只是板着脸不理。 李mama心里将春燕从头骂到脚，脸上仍然带着笑，“且坐坐，我这便让人去拿契书过来。” 听李mama松口，纪春琳方随她进屋。 李mama迭声吩咐丫环倒茶拿点心，纪春琳坐下，端起茶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 面对李mama多角度不断刺探，纪春琳一开始横眉冷对，句句话夹松带棒，明摆着就是羞辱李mama，要将往日受的屈辱全弥补回来。李mama不但不恼，反而一个劲地认错陪小心。纪春琳到底年纪轻脸皮薄，架不住李mama再三言词恳切的自我批评，终于表示原谅李mama当初的恶劣行径。 李mama松了一口气，继续刺探。纪春琳改做愁眉，断断续续地诉说日子怎么艰难，林金植如何苦劝龚文彰向安王低头。虽然她舍不得让龚文彰去受安王的羞辱，可两个人都受不了穷困的生活，无可奈何下只得同意。 李mama一边啧啧叹惜，一边暗暗观察纪春琳的神色。自从和小葵商量定下此计，纪春琳就在反复琢磨自己该如何表演。表情虽然拿捏得不算尽善尽美，但春燕是个不说谎的人，而纪春琳编造的这一番话非常符合李mama对春燕现阶段生活的想像，于是李mama信了，怕了，再一次令人去叫小葵拿三人的身契过来。 小葵听到李mama的传话，知道纪春琳已经将事办成了，现在就看自己到底愿不愿意跟她走。纪春琳要带小姜离开这件事实在让小葵忐忑不安，她坐在床沿上犹豫不决：是拼着自己不去，让小姜远离龚文彰，还是先到龚文彰身边，以后想办法慢慢除掉小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