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婚礼
左相将白玉扇慢慢展开,连连称赞好诗,好字,然后合上扇子递到叶知秋手中。 “俗话说的好宝剑配英雄,玉扇配才女,唐某便将这扇子赠于贤侄,算是唐某提前给你与李小公子二人的新婚贺礼。” 叶知秋盯着扇子心中算着这得上面的玉抠下来得换成多少铜板啊,假意的推辞了下便迫不及待地收了下了。“那小侄便却之不恭了。” 晚上叶知秋展开玉扇,骑着‘砍敌拉客’在院子里绕了俩时辰才把兴奋劲消散,抱着个扇子去睡觉了,结果一回房间,发现自己桌子上摆了一柄翠绿的玉如意,叶知秋一耸肩道:“得,今个晚不用睡了。” 第二天叶知秋顶着黑眼圈慢慢跟着朝臣上朝,边打着哈欠边在心中念叨着这万恶的旧社会,连个懒觉都不让人睡。 朝上,叶知秋这个执笔侍郎上前接旨,原来兵部的执笔侍郎是皇上特别新加的,这官场也有官场的制度,不是说随便踢个人下来,将她塞进去就行的,所以才冒出个执笔侍郎的官位。 叶知秋最关系的莫过于这个执笔侍郎是做什么的,累不累,一月俸禄是多少。 执笔侍郎的性质其实就跟随军打仗的时候带着的文官性质差不太多,写写战况,汇报下喜讯什么的,叶知秋将皇帝的话想来想去,总算搞明白了自己的位置,合着自己是个战地记者啊。 叶知秋这官职是定下了,说实话也就是个闲差,这不打仗的时候就遛鸟斗蛐蛐,牵着大狼狗散步,最重要的是可以呆在京都陪夫郎,只需要隔三差五的去兵部露个脸也有俸禄拿,反正她和那些兵部的‘母猩猩’也相看两相厌,倒不如呆家里看李咎打算盘算账。 她和李咎二人除了每天算账拨算盘学写字的时间外,其他时间都在忙碌着不久后的婚礼事宜,这要采买的东西可不少,叶知秋算是见识了。 这里的结婚和原来世界的古代相差不是很多,都有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称为六礼。六礼数千年来一直相袭沿用,媒公简单的把婚礼解释给两人听,婚礼可以分为议婚、定婚、结婚三个阶段。 议婚就是选择对象,相当于纳彩、问名; 定婚就是确立男女双方的婚约,分为小定和大定,小定相当于纳吉,大定相当于纳征; 结婚就是举行婚礼,相当于亲迎。 叶知秋和李咎二人每天忙的昏天暗地,可后面好像永远还有事情一样,永远忙不完。 叶知秋觉得她和李咎二人其实可以直接跳过这些环节,去拿个证拜个堂,把李咎大花轿一接,送到皇上赐给自己的宅子里就好了。 其他的什么根本不需要,李咎家中无直系的兄弟姐妹父母姨婶,自己这穿越人更是谈不上什么家里人,自己又穷的响叮当,本来说好是入赘的,只是她现在有了官职在身,不好丢了朝堂的面子,李咎这才委委屈屈地下嫁于她,什么吉时什么的对叶知秋这穿越人来说更是毫无意义了。 可是她能解释给这古代人听吗?告诉他们飞机是怎么飞的,原子弹不只是指比基尼还是一种威力很大的核武器,我们住的地方其实是个球,本来应该是女人生孩子的,这能说的通吗? 所以叶知秋只能跟着慢慢跑来跑去,还抽空让人去打扫了新宅子,又请了仆人、小侍、洗衣打扫的老头、看门的老太、厨娘等等。 周礼中议婚重视的是男子的名字,用男子之名占卜婚姻是否吉祥,故有问名之礼。 还有就是生辰八字,在家世嫡庶相貌等基本条件相互认可的前提下,双方过门帖、庚帖,门帖书祖宗三代的籍贯、职位、功名等,庚帖书自家儿女的生辰八字。 八字经核算互不冲犯,议婚即告成功。 结果李咎的名竟然是罕见的克妻克女,生辰八字更是硬到三年克死妻主的地步,叶知秋呢则是无生辰八字可寻,她失忆了嘛,她哪里会知道这身体原主人姓谁名谁,哪年哪月哪日生,星座血型DNA染色体啊。 看着这一对,媒公嘴角抽了抽,决定先搁一边,反正也就是个过场。 议婚成功后进入定婚阶段,首先是小定,由女家出一名全福夫郎,即妻主、女儿、儿子、婆婆、公公俱全的中老年夫郎,将小定礼送往男家中。 这小定礼以金镶玉为佳,其中金镶玉如意最好。 放定之日,男儿要端坐在炕上,由全福夫郎如意亲手交给那待嫁男儿,这门婚事就算是正式定下来了。 只要经过小定,婚约即告成立。之后就是大定了,时间通常在拟定的迎娶之日的十日之内,主要就是女方将聘礼送往男方家,并商定迎娶日期,告知亲朋好友等事。 大定礼中必不可少的是一些吉祥物,多为一只雁。 为这只大雁,叶知秋可算是费煞了苦心,因为一般情况下以女子自己射下的大雁为最吉祥,也显示了女子有手艺,可以养活自己未来的夫郎,叶知秋几次差点射到自己,李咎看不过想帮忙被她拦住了,这是女人的事情,她不能总让李咎帮忙,将心比心,在前世,就算多强势的女人也不会希望一直保护一个男人,也会想被人放在手心里捧着。 叶知秋想了想便画了一张弩的设计图纸给李咎,让他偷偷给自己做了一把小弩,这样才射下了大雁,李咎看了她手中的弩,皱眉说:“此物你决不可让其他人看见,不然怕会惹来麻烦。” 叶知秋点头,这她晓得,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将弩塞给李咎,说是给他防身,并让他把那图纸给烧了,做那弩的仆人也打点好。 终于要迎娶了,迎娶之日前一天或者当天,男方要将男儿的嫁妆送往女家。嫁妆以抬论,民间富贵人家,总要送上一份“全堂”嫁妆,即六十四抬;至少也要“半堂”,即三十二抬。嫁妆种类从田亩产业到痰盂夜壶以至于破鞋烂袄子种类俱全。这李咎的嫁妆嘛,从李府出门,第一个嫁妆箱子进了叶府的门,这边的嫁妆还未出门,洋洋洒洒的数里路,可见其真的很有钱,非常之有钱。 至于迎亲嘛,“以婚为期”,迎娶新郎必定在晚上,而且一定要赶在子时之前将新郎迎进家中。如果过了子时,新娘新郎行过合卺后就必须退出,等到第二天晚上才可以同房。因为子时之后阳气渐生,不利于阴阳平衡。若如此,新郎就必须在炕上呆上一整天,因为习惯要求新郎在同房之前不得下地。所以新郎在上轿之前,基本不吃东西不喝水,就是为了一旦误了吉期不 致引起个人问题的难堪。迎娶是坐轿,红呢大轿一顶迎新郎,新娘和四名或八名送亲夫人则骑马前往。花轿可以用八抬,不受官员平时用轿子只能四抬的限制。女方家的全福夫郎要先乘轿前往男家,和男方的送亲夫郎一起为新郎上头。 新郎上轿前要穿女方家送来的破旧棉袄,越破越好,如果女方家没有就会去找至亲世交借。当然棉袄穿在里面,外面还是会罩上鲜艳的新褂子。脚上不穿鞋,要在婚礼第二日由女方亲自给他穿上。 迎娶时以贴囍字牛角灯前引,乐队仪仗设而不作,和乡间的吹吹打打决然不同。 新郎进门之后,无需拜见来宾,也不用敬酒应酬,宾客祝贺的对象,是新娘的母亲而不是她本人。 至于拜天地、坐帐、喝合卺酒、吃子孙勃勃等,都在喜房中由送亲夫郎和迎亲夫郎cao持,新娘拜见婆婆和公公则在第二天,这叶知秋和李咎都无父母至亲,很多礼仪能省便省了,叶知秋也不忍心李咎挨饿,叫来侍墨等人给他送去了很多干果点心。 还特别寻来了红枣花生桂圆莲子洒在了床铺下,在上面撒泼打滚,幻想自己和李咎结婚后的种种,自己抱着个肚子,李咎趴在自己肚子……呃(⊙o⊙)…叶知秋忽然想起这是女尊来着,重新陷入幻想,李咎大着个肚子,自己蹲在他面前,趴在他的肚子上……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有种悲催宽面条泪的感觉。 “新娘上前踢轿门喽——”喜公喊道,叶知秋轻轻上去扣了扣轿门,谁知道轿门一下子被李咎踢开,叶知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家都笑了,又是个怕夫郎的,这踢轿门的意思是让新娘给新郎个下马威,意思是自己婚后不惧内,新郎在里面也会轻轻踢一下做回应,代表自己也不示弱,可没李咎这么踢的,这不明摆着要当家做主嘛。 叶知秋看着轿子中的李咎,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她叶知秋就这么结婚了。 婚礼很盛大,叶知秋一直感觉好像全京都的人都聚集到了自己的门前,上座的是皇父,她与李咎都无尚在世的长辈,好在皇父心疼李咎,前来救场,算是二人的长辈了。 牵着红绸,另一边被李咎牵着手中,叶知秋忽然想起一句诗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答谢来宾,鞠躬行礼。” 一拜天地之灵气,三生石上有姻缘;——一鞠躬! 二拜日月之精华,万物生长全靠她;——二鞠躬! 再拜春夏和秋冬,风调雨顺五谷丰!——三鞠躬! 开始拜天地媒公往那一站,叶知秋抽了一下勉强站稳,今天这媒公打扮的可真喜庆啊哈……呵呵…… “一拜天地”媒公扯着嗓子喊道。 叶知秋望着李咎,念道:“千年结下千年缘,百年身伴百年眠。此生与你紧相随,只羡鸳鸯不羡仙。”语毕一叩首。 媒公也愣住了,这新娘…… “二拜高堂。”叶知秋自己接下去,拉着李咎跪拜向了皇父。“水有源,树有根,儿女不忘养育恩。” 媒公这才反应过来,这哪有新娘自己喊的,赶紧揽下:“夫妻对拜——” 大家都瞪着眼看新娘接下来妙语连珠说出什么诗词来,叶知秋坏心眼的故意不说,而是和李咎对拜叩首后才缓缓说道:“一生一世一双人。” 李咎哗的一声掀起盖头,将口中的铜钱吐出来厉声问道:“什么意思?” 吓——叶知秋心中面条泪,恨不得立刻趴下捶地痛哭流涕,这万恶的旧社会,还我的阳光美男啊,这个猴子屁股是谁啊,别跟她说是李咎啊。 “新郎新郎,这不合乎礼数,赶紧盖上赶紧盖上……”喜公媒公慌忙上前阻拦掩盖。 叶知秋牵着李咎的手,慢慢的说道:“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李咎的眼眶红了:“说话算话。”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叶知秋立刻表明。 “口说无凭,立字为证。”李咎很不给面子的说着从袖子里掏出白纸黑字,叶知秋囧了,大家都囧了,刚才那种感动氛围散了个干干净净,谁家新郎结婚当天带这种煞风景的东西啊。 叶知秋盖了手印之后和李咎击掌为盟,“说话算话。” “一口唾沫一颗钉。”叶知秋说道,心中却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为什么她感觉不到两人是夫妻了的感觉,看来她的情路还很漫长坎坷啊。 晚上叶知秋紧张的在门外走来走去,自己是文人,在这里也没交好的姐妹,所以几乎没什么人给自己灌酒,但她仍然有种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感觉,她该这么办,难道直接扑上去,她会害羞的说,也没啥经验,要是……她忽然无比怀念前世,若是放在前世,她只需要往床上一倒,哼唧几声不要嘛什么的,其他什么就她费心了。 她这边在犹豫,却不想她的夫郎,李咎已经从紧张变成期待,又从期待变成了心灰意冷,到底还是不行吧,即使她对自己那么温柔,其实还是……抬手摸着自己刚毅的面孔,女人还是喜欢柔弱似水的男子,所以这叶知秋才会迟迟不入新房。 在期待什么呢,自己明明早就过了做梦的年纪,李咎苦笑,招手唤来侍墨,让他将房中等着看两人喝合卺酒的喜公和媒公赶出去,又吩咐侍墨等人也出去,他要自己静一静。 叶知秋刚咬牙准备进房扑倒李咎,侍墨走了出来,告诉她,李咎让他跟她说今晚让她去偏厅睡,日后没他的话,不许私自进房,就跟在李府一般。 叶知秋心中涌起苦涩,嘴角挂着的笑也慢慢变成了苦笑,她怎么忘了呢,李咎本来就只是要找个人用假结婚来挡住赐婚,免得李家的财产被人谋了去,对他来说,这个人随便是谁都好,而她只是刚好被李咎带回来罢了。 这事怨不得谁,他们本来也有约在先,是她自己得意忘形了。 叶知秋看着屋子里的灯火,手掌慢慢靠近门,最终还是缓缓放下转身离去,她怕自己再多等一秒就会忍不住落下泪来,会去向房中人倾述衷肠,一想到也许会被嘲笑,叶知秋的心就忍不住抽痛,他李咎是商人,她早就知道,他连拜堂都不忘带着那一纸契约,自己为什么还会以为两人在谈恋爱呢?她是他的女宠,他给她想要的面包,两人只是契约夫妻,仅此而已。 前世的自己那么傻,这一世难道还要这么傻下去?叶知秋退缩了,她走了几步,在拐角处停下,靠着墙壁瘫坐在地上,眼泪再也止不住,她以为一切都会很顺利,她想起那天晚上他们相握的手,她想起两人在月下的华尔兹,果然还是不行。 想得到幸福,果然没那么容易呵。 李咎看着叶知秋的影子从房门上消失,心中酸涩起来,也许叶知秋再多留一刻,自己会忍不住冲出去把她拉进来,被嘲笑也没关系,他要告诉她,他心里有她,威胁她,告诉她两人有契约,她不可以不要他,一辈子也只可以娶他一个人,喜欢他一个人。 李咎将床上的新被褥扯到了地上,发疯似的狠狠踩了几脚,他觉得这房中的一切都在嘲笑他,连自己的妻主也留不住。 他发疯一般砸了房中的一切后站在窗边,在黑暗的房中站了整夜,他却不知道,如果他现在推开面前的窗,他会发现他心心念念的妻主正环抱着自己坐在窗下,他在房中窗前站了整夜,而她在房外窗下坐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