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竹楼书卷

    窗外的风越吹越冷，现下已经深秋了，我整整花了半个月来学习玄清谷的劳什子门规，我的谪仙师祖居然还出了一套试卷来考我。这段时间我和凌波的关系越来越要好，就好像又回到了当初与紫烟在一起的时光。

    “师叔你认不认识一个叫紫烟的人？”嘴管不住心，我竟然脱口问出来。

    凌波摇摇头：“不认识。”

    我有一点失落，她俩要是认识该多好，这样我们三人在一起一定是能把天捅个窟窿。

    凌波将最后一条门规教给我，然后就离开了临溪小院，说是村头老王家的孙子满月，她要去逗小孩子玩。后来凌波就再没教我任何东西，我的谪仙师祖也没说安排谁也教导我，我就窝在院子里把云深师父留给我的入门心法练了一遍又一遍。

    就这样又过了半个月，叶子踩着秋天的尾巴落入土中，天色阴沉沉，快要下雪的样子。我已将心法练得相当熟练。

    这天下午，我正准备去树林里打只野兔回来吃，一开门，就看见凌波朝我这屋走来。“飘絮，收拾收拾，你小师叔来了！”

    “小师叔？”我还没反应过来，凌波抬手就给我脑门一下——“你这什么破记性？”

    我猛地想起在祠堂看见的白衣男子，是他！

    我丢掉打野兔的装备迅速冲回屋子开始收拾自己。发型完美，妆容完美，衣着完美，再矜持一点就好了！嗯，非常完美！

    再打开房门，凌波微笑着摇头数落我道：“你这丫头，不会真喜欢上他了吧？他可是你的小师叔，要弄清楚辈分！”

    我不以为然，笑道：“凌波师叔不要开玩笑，我不过想给小师叔留下个好印象罢了。可以走了吗？”

    我又来到君天凤的书房，这里的装饰摆设十分简单，却又充满古色古香的韵味，很符合我谪仙师祖的气质。凌波并没有随我一起进入书房，她只在门口又嘱咐我机灵点，把我推进书房后就离开了。

    君天凤还坐在书桌前看书，月华一般的头发垂到梨花木的书桌上，像极了山头晶莹的白雪。小师叔站在窗户边，手扶着窗棂望着窗外，墨缎似的长发及腰，我不禁脑补了一句——君已长发及腰，不知嫁我可好？

    “飘絮见过师祖！”

    君天凤抬头看了我一眼，又立马将目光落在手中的书上：“你来玄清谷也有些日子了，深儿事务繁忙，无暇顾及你，从今往后，你就跟随云霄学习吧！”说完，他拿着书往小师叔指了一下。

    他叫云霄，是云深的兄弟吗？长得一点不像啊！我注意到君天凤的称谓变化，他很亲切的叫云深师父深儿，却叫小师叔云霄，两人关系似乎并不怎么好！

    “是。”我恭恭敬敬的行礼，又对着小师叔拱手拜道，“柳飘絮见过云霄师叔，请师叔不吝教诲！”

    他徐徐转身，打量我稍许，目光依旧淡淡的，好像蒙上了一层薄雾，让人看不清楚。“嗯。”他发出一个单音，轻轻地，挺好听。

    我拜别谪仙师祖，随云霄一同离开书房，走到小院门口的时候，云霄略微停下脚步，说道：“回去收拾一下，明天搬到我那儿去！”话音一落，也不等我回答，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我望着他单薄的背影，冷冷清清，孑孑独行，似乎天地万物都与他无关。我不由得有些心疼。

    第二天清早，我就收拾好东西，向凌波打听云霄的住处。

    “你还真走到哪儿都带着她！”凌波指着我手里的骨灰坛。

    “难不成让我丢下她？那她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凌波拍了拍我肩膀，然后指着溪水上游的山坳：“你的小师叔就住在上游的玉竹林里，玉竹林旁边就是藏书阁，你无聊了可以到那里来找我。我想你应该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在藏书阁度过。”

    我无视掉凌波意味深长的笑容，叫道：“多谢凌波师叔。”而后便飞也似的溯流而上，直奔玉竹林。

    雾气萦绕，竹浪绿涛，依然青翠，沙沙的风声拂过脸颊，还带着青霜的寒意。竹林小道蜿蜒，竹叶落了满地苍黄，地面上覆了白霜。悠悠箫声从竹林深处传来，我循声而往，绕过一个小山丘，就看到一栋青黄的竹楼。

    竹楼前围了一圈篱笆，篱笆下种着花草，云霄就站在凋败的花草中央，手持洞箫，纤长的手指按在箫孔上。箫声随着风声一起被吹得很远很远。他今天穿着青色的袍子，腰身很细，有些单薄，我又很花痴的看呆了。

    “来了！”他放下洞箫，朝我看过来。

    “嗯……嗯，小师叔。”我迅速走到篱笆下，红着脸拱手行礼，“飘絮见过小师叔！”

    他不再看我，转身走向竹楼：“进来吧！”

    “嗯。”

    他将我安排在二楼东南角的屋子，就在他隔壁。我放下包袱，将紫烟供奉在桌上，云霄只淡淡的看了一眼骨灰坛，一句话也没问。收拾妥当之后，他就领着我到玉竹林旁边的藏书阁。

    三重楼阁的藏书阁，一点也不巍峨雄威，老旧的门槛，会发出咯吱咯吱响动的门窗，还有窗户上破掉的窗花，冷冽的风从窗缝钻进来，无一不诉说着这栋楼阁的古意。

    阁楼里只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在整理古籍，凌波抄着手倚着门框看着他，时不时提点一句，哪本书该放在什么位置，哪本书该怎样保存……

    一楼的书并不算多，难度系数也是最低的，大多是文学著作和普通的武学典籍，还有一架子奇门遁甲之类的。

    我随手抽下一本书，竟然是本《伏羲天卦》，于是我又默默地放回去了。

    “这里的书籍你可以随意阅读，可以抄写，也可以借出，但不可带离玄清谷。从今天起，你就在此读书吧，半年时间，应该可以把这一层的藏书看完。”云霄很平淡的说道。

    “什……什么？”开什么玩笑，把这一层的藏书看完？我万分惊慌的环顾一圈，这层楼一共有十个书架，按照一个书架两百册的保守估计，也有两千来册的藏书，我一天要看多少本才能在半年内看完啊？

    “小师叔，你……不是开玩笑的吧？”

    云霄师叔淡漠的眼神告诉我，他一点也没有开玩笑。我鬼嚎了一声，然后垂头丧气的开启了我为期半年的疯狂阅读模式！